【2019. 9. 12 英國】

黃鵐行動：水電中斷、缺糧暴動，英國公布「無協議脫歐衝擊預想」

「缺水、斷糧、街頭暴動與幫派橫行——這就是英國所期待的『無協議脫歐』光景？」在英國國會的嚴厲施壓下，英國政府11日晚間終於被迫公佈機密但卻極具爭議的「黃鵐行動」（Operation Yellowhammer）計畫文件，內容預想「假若英國進入『無協議脫歐』」，海內外的交通經濟將遭遇毀滅性的長期封鎖，不僅一般生鮮蔬果將難以穩定供給，自來水系統、全民健保系統也將因「化學原料、醫療藥物缺貨」而告急。文件評估，光是無協議脫歐的短期衝擊，英國就將進入至少3個月的混亂。過程中民眾的恐慌性搶兌，將加劇糧食、燃料、醫藥與日用品的短缺危機，將使國民不滿暴動的機會大增；像是北愛爾蘭的敏感邊界，更可能因擴張的黑市、走私需求，而重新被黑幫——甚至是政治性的武裝集團——崛起佔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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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鵐行動」行動是英國內閣辦公室轄下、負責設計危機應變對策的英國國民緊急事務秘書處（CCS）主籌的跨部門計畫。本回內容的設定宗旨，是綜觀當前各種環境條件下，「若是英國進入『無協議脫歐』，無緩衝期、直接切斷與歐盟的一切合作，國家上下究竟會遭遇怎樣的問題？」

「英國之於歐洲大陸的交通——特別是多佛－加萊之間的英法海底公路——將首當其衝，因自由通行的消失與邊境關卡的設立，而遭遇極為混亂的嚴重阻塞。」報告認為，在無協議脫歐的狀況下，法國已打算從11月1日零時起展開邊境管制。屆時，往來英法的貨運車流量將「瞬間銳減40~60%」，過關的行政時間也將從本來的零時差，變成「光是排隊就得等1.5~2.5個工作天」的塞車地獄。

然而截至11日報告釋出為止，超過85％的物流、倉儲與製造鍊上下游的業者，都沒有對「迫在眉梢的潛在危機」做好各項應變準備，因此各種食物腐爛在路上，工廠缺料停工或倉庫爆量，甚至是塞車車陣的加油問題，屆時也將帶來難以彌補的鉅額損失。

「糧食蔬果...等農產必需品外，英國的能源與燃料進口，也可能遭遇庫存問題。」報告表示，「但更嚴重的問題是『醫療匱乏』——除了歐盟移民政策所影響的各種基層照護的人力外，英國超過75%的進口藥物都經由法國的關口輸入...在脫歐塞車的衝擊下，我們不敢想像這會對國民的醫療健康，造成多直接的人身威脅。」

除此之外，無協議脫歐還預期會引發英鎊重貶危機，這勢必激起民眾的恐懼，並觸發「掃貨搶買」的恐慌型消費。但這樣的不理性狀態，卻可能擴大物流失衡的現實，讓「缺貨」變成了「斷貨」，「少糧」變成了「斷糧」，迫使政府進入配給狀態。

在經濟危機之下，北愛爾蘭與英格蘭南部的邊境地區原本就有的犯罪網路，很可能會因為急遽膨脹的「黑市需求」而高度擴張——考慮到當前北愛內部的「共和派」（愛爾蘭統一）與「保皇派」（英國統一），正因脫歐矛盾而重新劍拔弩張，黑市與幫派的此刻興起，也將對地方的政治和平帶來極其嚴重的威脅影響（長期以來，北愛雙方的民兵組織，都與毒品、幫派不法獲利有所掛夠）。

除此在先前的內閣討論中，保守黨政府已多次要求國防部規劃「出動軍隊」，以從旁支援多佛關口問題、與物資的運輸或配給；但在分配物資的另一方面，黃鵐行動也認為：國內的經濟恐慌，也將讓高度躁動的社會狀態下，面臨「全國大規模暴動騷亂」的高度風險——換言之，在無協議脫歐的狀況下，英國社會將有很大機率會遭遇「一段極為顛簸的無政府狀態」。

「無協議脫歐的後果，政府明明早就知道——那為什麼還堅持要把這種災難結果，當做宣傳的籌碼？帶領國家集體自殺？」黃鵐行動公布後，英國的反脫歐派組織也極為憤怒地質疑起保守黨政府的脫歐對策，並認為政府「有義務」公布更具體的內閣跨部門對話內容，以向公眾釐清「政府的準備究竟做到了怎樣的程度」。

「黃鵐行動是『最糟狀況』的預期設定，它是綜合各種最糟因素後的推想結果，並不表示『無協議脫歐』就必定是這樣。」對於反脫歐派的群情激憤，現任商業大臣李德森（Andrea Leadsom）不以為然地表示：這份報告本來就是給內閣部門心裡留底而已，內容並不真的具備現實指涉——之所以被迫公開，全只是「政治而非專業考量」，「除了造成民眾無謂恐慌外，我真不知道這份資料的公開有什麼意義！」

李德森等內閣脫歐派認為，當前的脫歐狀態仍在「最終談判階段」，就算是無協議脫歐，英國也還有時間與法國達成「臨時斡旋」已緩解加萊關口問題。因此就黃鵐行動所造成的輿論恐慌，「全都只是在耽擱首相與歐盟的談判空間！」

由於「無協議脫歐」是英國脫歐爭論中，最為敏感的政治地雷，因此「黃鵐行動」的內容報告也一直處於高度機密、僅限於高級官員參閱的保密狀況。一直到2018年9月，一份洩漏的內部檔案照，才曝光了黃鵐行動的存在；而當時下令規劃、但又拒絕公開文件推測內容的梅伊（Theresa May）內閣，也遭致反脫歐派團體的嚴厲批評：「英國政府從頭到尾都知道，但卻仍想欺騙、隱瞞脫歐會造成怎樣的滔天災難！」

雖然行動規劃的「存在」已被世人知曉；但黃鵐行動的關鍵設定，卻一直要等到2019年8月才由右翼大報《泰晤士報》獨家曝光——內容中，基本證實了「無協議脫歐」的各種災難性光景，像是英法海底隧道的堵塞、邊境的超級塞車、從生鮮蔬果到寵物狗糧的進口斷貨...等等。

然而「黃鵐行動」的8月曝光時機，卻在英國執政的保守黨內部，掀起了一場茶壺風暴——因為當時，正好是「脫歐戰將」鮑里斯・強生（Boris Johnson）甫接任首相大位的起點；與黨內脫歐鷹派結盟的強生，本人又十分堅持「不能再拖了！10月31日必將脫歐」，甚至主張「寧可『無協議脫歐』，也不願滯留歐盟」。因此《泰晤士報》對黃鵐行動的獨家揭秘，也被強生本人認為是「黨內有內鬼在搞我！」

透過媒體放話，首相團隊也將「洩密」的矛頭指向了強生的黨內死敵——溫和派的前財政大臣韓蒙德（Philip Hammond）——指控方認為，「黃鵐行動」的代號由來（用鳥類當隨機代號），是英國財政部的內部慣例，在反強生派的眾多前朝官員中，也只有韓蒙德有權限取得文件，且對強生的脫歐路線強烈否決。

不過韓蒙德不僅一口否認洩密指控，反而憤怒地要強生首相親口道歉。雙方關係破裂的兩人，最終在9月份國會開議徹底翻臉，韓蒙德率領21名保守黨大老級議員「投票叛變反強生」，並於9月9日聯合工黨要求強生內閣公開黃鵐行動文件。

雖然憤怒的強生早已下令大黨鞭史賓塞（Mark Spencer）開除韓蒙德等21名「叛亂黨員」，但其高壓懲戒的手段反而引發保守黨內更大的一波嘩變與聲援（包括強生的弟弟喬．強生都以辭職、退出政壇為反抗表態），因此強生也被迫讓步，並讓史賓塞與本週內，向21人發出了一封不情不願的「和解信」。

「從政幾十年，我從沒看過這麼離譜、不接地氣的黨鞭發言。」一名收到信的「前保守黨議員」不滿地向《金融時報》透露。

「強生說，只要未來我們『改過向善』、『重新證明我們對黨的忠誠』，他才會考慮『赦免』重新恢復我們的黨籍。」當事人不可置信地說，「沒問題啊！假設他們那夥人沒被選舉淘汰、能繼續留在政壇的話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