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 8. 05 美國】

定調「本土恐怖攻擊」：德州艾爾帕索槍擊案的已知事件還原

「13個小時，兩起大規模槍擊事件；上百發子彈，29人死去。」美國德州的邊境城市艾爾帕索（El Paso），3日中午發生的 Walmart 賣場槍擊案，造成20人死亡、26人受傷；13個小時後，俄亥俄中部的代頓市（Dayton）也發生了酒吧槍擊案，兇手開槍掃射30秒就造成9人死亡。連環的兩起血案，讓美國上下極感震撼——以艾爾帕索案為例，目前德州檢方已宣布將以「惡意謀殺」的重罪，試圖對被捕槍手求處死刑；聯邦司法部也定調全案，為種族仇恨相關的「本土恐怖主義攻擊事件」。同一時間，全美媒體也開始起底嫌犯的身家背景，但各種矛盾的指控資訊，卻也讓整起事件更添混亂。

▌延伸閱讀：〈德州艾爾帕索賣場槍擊事件：至少20死26傷，無差別掃射涉嫌「種族襲擊」〉

艾爾帕索恐攻案的嫌疑槍手，目前已公布為21歲的派翠克．克羅修斯（Patrick Crusius）。根據賣場監視錄影器的回放，3日中午克羅修斯孤身進入了案發的Walmart大賣場，其手持 AK-47步槍。據警方敘述，他還配帶了加大容量的子彈彈匣。克羅修斯進入大賣場後，隨即朝採買人群開火——生還者敘述，他沿著商品走道「無差別掃射」，之後才緩緩步出場外，朝西面的 Cielo Vista 購物中心前進。

當克羅修斯正朝往下一目標前進時，接獲重案通報趕來的德州警察，也將之團團包圍——但此時的克羅修斯卻沒有繼續射擊，反而很乾脆地「棄械投降」從容就捕。在隨後的偵訊過程中，檢警也敘述「克羅修斯的情緒穩定，對於調查問訊，也都出乎意料地的非常配合。」

警方表示，克羅修斯是德州本地人，但從小到大居住在達拉斯都會區一帶，與槍案所在的艾爾帕索相距超過500公里、公路車程需要9~10個小時，與行凶所在地並無地緣關係；但與此同時，檢警內部的調查資訊卻也被媒體知悉，因此從5日上午開始，無論自由派或保守派的各級美國媒體，也都紛紛公開了克羅修斯的家人背景與姓名，並發出了一系列引人議論的「背景調查」。

在這些「身家報導」中，各大媒體都形容克羅修斯是「孤僻、不擅交際的獨行俠」，並將父母離異、親緣分離之類的狀況，扣成兇嫌疑有人際關係障礙的敘述。然而在各種起底肉搜的同時，包括《華盛頓郵報》在內的許多報導，卻也無法確切地說明「家人資訊與兇嫌犯案究竟有什麼關係」；媒體的各種轟炸，反而迫使與克羅修斯短暫同住的外公外婆出面道歉，「對派翠克犯下的滔天大罪，我們感到非常痛苦與心碎。」

《美聯社》表示，目前德州檢方與聯邦司法部，都已朝「種族仇恨」的方向偵辦此案。其主要的原因，始自於一份美國網路留言板 8chan上，疑似由兇手於案發前20分鍾所發出的「屠殺宣言」。報導強調，儘管目前檢方還未證實該文，是否真為嫌犯發文，但綜觀行兇自白、行動敘述、目標說明、與發文的時間預告，「兩者之間確實有超越巧合的高度重疊性。」

報導敘述，8chan的屠殺預告約有數萬字的篇幅。其內容主軸是闡述美國的白人優越主義，但段落主張卻與紐西蘭基督城清真寺槍擊案高度重疊，並幾乎抄襲式地重複了法國極右翼作家雷諾．卡慕（Renaud Camus）的陰謀論主張「種族大替代」。

「種族大替代」指的是當前流行於歐美極右派——特別是白人至上主義者——的陰謀論述，其主張世界的「有色人種」正在「侵略歐美的白人社會」，並試圖以通婚、移民、族群融合為名，滲透、稀釋、取代與滅絕「更為優秀的白人文明」。在基督城案中，兇手將扭曲的「取代」謬論，壓到了穆斯林社群頭上（儘管兇手是澳洲人，紐西蘭的穆斯林也只佔總人口的1.1%）；而艾爾帕索案的仇恨箭頭，則指向了「西語系的『棕色人種』（Brown People）」。

《美聯社》表示，該篇行兇宣告中，作者曾不斷讚揚「川普總統的『美墨長城』計畫極為英明」，並誇張主張美國的現況「應該切割成不同種族的區域邦聯，以實行『隔離統治』」；但文至後端，發文者卻又特別強調「自己雖欣賞川普，但殺人動機並非受川普啟發」，「任何想抹黑川普、把兩件事混為一談者，都是在陰謀製造假新聞。」

美國的網路留言板 8chan，是在2014年「玩家門」（GamerGate）事件後崛起的貼圖社群網。其網站風格以「百無禁忌」、主打「極端言論自由」聞名。但在各種謎因貼圖、網路玩笑之外，8chan 卻也成為仇女、種族主義、仇恨言論與另類右翼行動的聚集溫床。目前，多名 8chan 創站元老都已公開呼籲「永久關站」；其服務供應商 Cloudflare 也從5日清晨0時起，終止對 8chan 的網路服務，使其「暫時」處於封站狀態。

透過 8chan 發文的兇手自白，很快地引發了美國主流輿論的憤怒，而一向言論爭議的川普總統，也成為各界壓力轟炸的主目標。之中，在民主黨眾多總統參選人的砲火之外（主要控訴：包括近期川普與多名非白人議員的政治口角，以及過去川普以總統身份，在夏綠蒂鎮示威殺人案後，對白人至上主義「他們也有很棒的人」的敘述發言），就連共和黨內部也發動了對「白人至上主義者」的譴責。

像是一向被視為黨內右翼保守派的爭議戰將，但卻屢次譴責「白人至上理論是白癡」的德州參議員泰德．克魯茲（Ted Cruz），就透過Twitter表示：

「作為古巴移民之子，我對於槍手所謂的『宣言』中充滿仇恨、針對西語裔的瘋狂歧視，感到極為驚駭。這種愚昧的種族歧視，是極為醜惡、且與美國價值完全相悖的。面對這種邪惡，無論其表現形式為何，我們都必須明白地挺身對抗——我們昨天所目擊的滔天暴行，就是恐怖主義！就是白人至上主義！——但他們不該出現在艾爾帕索，不該出現在德州，不該出現在我們國家的任一角落...我們都是美國人。此刻，我們將團結一致，與艾爾帕索站在一起。」

與此同時，在艾爾帕索案後暫時保持了一陣 Twitter 靜默的川普總統，4日下午也下令：周一全美「降半旗」，以悼念槍擊案的死難者。但在匆促的公開談話中，川普卻又開啟了另一條爭議發言——

「比起前面的執政政府，我們（對槍枝問題）已經作了很多改善...但我想應該還是有頗大的進步空間。」川普說，「但這次的狀況，是精神疾病的問題吧！你可以看看這兩起槍擊案的兇手，這就是神經病啊——這些人真的有非常、非常嚴重的精神疾病問題！」

然而截至目前止，無論是 FBI 還是德州、俄亥俄州檢方，都未能證實兩起槍擊案嫌犯的精神狀態。因此外界尚不清楚，川普總統的「精神病控訴」是從何根據得到的結論。

美國聯邦司法部表示，艾爾帕索案目前已被定義成「恐怖攻擊」，這也是進入21世紀後，美國聯邦所認證的第8起「本土恐怖主義攻擊事件」。

在艾爾帕索恐攻案之前，美國還曾經歷過的類似本土恐攻事件有：「2012年威斯康辛州錫克寺槍擊案」（白人至上主義，7死）、「2013年麻塞諸塞州波士頓馬拉松爆炸案」（伊斯蘭激進主義，5死）、「2015年南卡羅萊納州查爾斯頓黑人教堂槍擊案」（白人至上主義，9死）、2015年「加州聖貝納迪諾槍擊案」（伊斯蘭激進主義，16死）、「2016年佛羅里達州奧蘭多夜店槍擊案」（仇視同性戀主義，50死）、「2018年賓州匹茲堡生命之樹猶太會堂槍擊案」（白人至上主義，11死）、「2019年加州波威猶太會堂槍擊案」（白人至上主義，1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