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5.16 美國】

開打的「美國子宮」法律戰：阿拉巴馬州長簽字批准「最嚴墮胎禁令」

「亂倫、強暴懷孕...都得生小孩。」2019年5月15日，74歲的阿拉巴馬州長凱．伊佛（Kay Ivey，共和黨），正式簽署了阿州議會14日通過的「全美最嚴《墮胎禁令》」。在州長簽字後，這部爭議新法就將於今年11月正式施行；未來除了母體健康遭受危害之外，無論任何形式、任何理由——包括強暴受害、亂倫懷孕在內——所有的「人工流產」皆屬非法重罪。儘管阿拉巴馬保守派強調，嚴刑峻法反墮胎的終極目的，是讓聯邦最高法院推翻1973年保障婦女墮胎權的《羅訴韋德案》（Roe v. Wade）；但極端的法律手段，卻引發了自由派與眾多女性意見的強烈譴責，甚至連一向強硬反墮胎的教會福音派大老——帕特．羅伯遜（Pat Robertson）——都公開質疑：「阿拉巴馬的險招走得太過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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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拉巴馬的墮胎禁令通過後，美國的新聞辯論主要分為四大方向：（1）聯邦最高法院推翻1973年《羅訴韋德案》的機率，究竟有多大？（２）聯邦最高法院，最快何時會處理到當前的「阿拉巴馬爭議」？（3）除了聯邦大法官之外還有沒有別的方法，能阻止阿拉巴馬州的《墮胎禁令》？（4）選擇人工流產的阿拉巴馬州女性，還能怎麼辦？

「對於這份法案的眾多支持者來說，這部新法驗證了阿拉巴馬人的虔信——我州人民始終堅信，每一個生命，都極其寶貴；每一個生命，都是上帝的神聖禮讚。」在簽署墮胎禁令後，阿拉巴馬州長伊佛如此表示。

根據制度，新法律將自動於「州長簽字的6個月後」——也就是2019年11月中旬——正式上路；但由於本法案的終極目的，即是要引發聯邦最高法院訴訟，因此在阿拉巴馬共和黨人的「蓄意安排」下，全案規章才會嚴苛到超乎常理，條文內容亦「極為明顯地違反憲法判例」以求觸發最大爭議。

目前自由派非營利組織的「美國公民自由聯盟」（ACLU）已確認會提出訴訟。眾人的第一關，是阿拉巴馬的「聯邦法院」，接著是位於喬治亞州亞特蘭大的「聯邦上訴法院」，再來才是華盛頓特區的「聯邦最高法院」。

由於阿拉巴馬禁令，與《羅訴韋德案》的大法官判例明顯相違，因此在聯邦法院這關，就有極高機率被暫時凍結法律效力；但若如預期，最高法院大約會在2020年夏秋——也就是美國大選白熱化（民主黨完成初選，川普對決有人的）的衝刺階段——受理本案。

《華盛頓郵報》表示，美國聯邦最高法院極少推翻過往的大法官判例，阿拉巴馬人想藉此推翻《羅訴韋德案》的機會，在「一般狀況」下其實頗為渺茫——因此，在禁令通過後，雖有不少「命權派」（Pro-Life，反墮胎派）人士大聲叫好，但也有不少同道盟友質疑「阿拉巴馬豬隊友」的玩火攪局。

「這個法案走得太過極端、顯得過分了。」知名的福音派電視傳教士、美國基督教廣播網主席帕特．羅伯遜，就對阿拉巴馬的新法路線感到悲觀：「阿拉巴馬人想藉此挑戰《羅訴韋德案》...但我個人觀察啦...換作是我，我肯定不會想在最高法院上，打出這種極端招數——因為我覺得這鐵輸的啦。」

羅伯遜表示，就算他長期不認同《羅訴韋德案》的價值判斷，但阿拉巴馬議會與州長伊佛簽署禁令的決定「真的錯得離譜」，「雖然我知道他們立意良善...但現在我們只能禱告上帝能持守他們的心。」

《美聯社》表示目前在聯邦最高法院的9名大法官中，僅有4名自由派法官；但各種釋憲訴訟，並不能單純用保守／自由的二分光譜來判斷。因此在官司還沒送進法院之前，各種預測並沒有太多意義——但在過往立場溫和保守的前大法官安東尼．甘迺迪（Anthony Kennedy）退休後，接替其位置的布雷特．卡瓦諾（Brett Kavanaugh）個人經歷畢竟頗具爭議（在任命聽證過程中，遭傳出高中涉及性侵事件的風波），因此究竟會發不會有罕見決定？目前都還說不準。

但另一方面，由於聯邦最高法院「當前組成」的保守傾向，不少自由派也因此頗為憂慮。在民間團體之中，亦有部分意見提出討論——為了保障《羅訴韋德案》不受到推翻風險，美國自由派是不是該「放生阿拉巴馬」？以迴避在保守派佈置好的戰場上，落入被動的對決設定？

「如果自由派不正面對決，許多人、許多無辜的人，都將成為這條不義惡法的犧牲者！」ACLU的專案主任達文（ Jennifer Dalven）對《美聯社》表示：「在守護基本權利的原則上，我們沒有挑三揀四的餘地。」

在阿拉巴馬禁止人工流產之後，雖然在理論上，女性仍能選擇跨州手術；但於現實中，鄰州的密西西比州（西）與喬治亞州（東），近期也都通過了爭議的《胚胎心跳法案》（懷孕6周後不得墮胎），就算到了北方的田納西州或南方的佛羅里達州，女性也得面臨健保費用與跨州訴訟的挑戰威脅。因此整體來說並不算「合理解」，反而更可能逼迫懷孕婦女選擇高危險性的非法墮胎藥或「土法墮胎」。

另一方面，阿拉巴馬州反墮胎法的推出，在全美各地都觸發了極大的震撼。許多外州輿論紛紛嘲諷起阿拉巴馬州「果真都是『鄉下愚民』」；就連本地民眾，也質疑這份過當禁令的現代適切性，「我不反對限制墮胎...但新法為什麼禁止強暴受害者選擇人工流產呢？」「懲罰施行人工流產手術的醫生護士也就算了...但醫護墮胎罪的刑度是10～99年，強暴兒童罪的重罪卻只有2～20年...換句話說，我們的州政府把『墮胎』看得比『強姦兒童』還邪惡？然後受害懷孕者，還必須『依法』生下小孩？」

許多民間意見正串聯，試圖向力挺法案的阿拉巴馬共和黨團施壓抗議，但阿州的民調專家卻表示：「自由派的憤怒，對於地方政治來說，就是『狗吠火車』。」

「現在會為了法案生氣的人，本來就不是會透給這些議員的人——阿拉巴馬共和黨正忙著明年大選的初選備戰，大家都在『顧基本盤』...這麼說你就懂了。」地方民調專家克拉澤（Chris Kratzer ）表示，阿拉巴馬長期就是共和黨的「鐵紅州」，就算民氣可用，地方民主黨也無可能藉此逆轉阿州保守的選民結構。

克拉澤表示，事實上在2018年11月的美國期中選舉時，阿拉巴馬就以59％的超支持度，通過了「反墮胎修憲公投」，並藉此要在阿拉巴馬州立憲法中，增加保障生命權的相關條文。因此本回通過的爭議新法，某種程度上，也只能算是「回歸民意」的選擇。

不過面對阿拉巴馬爭議，一向喜歡隔空放炮、並傾向「命權派」的美國總統川普，這回卻選擇沉默不淌渾水；華府國會的眾共和黨議員，大多也不願發表意見。

「這是阿拉巴馬人的事，這是地方的內政問題。」共和黨籍的羅德島參議員麥莎莉（Martha McSally），在國會山莊被《華盛頓郵報》記者堵到時，倉皇地加快了腳步，「不要問我這個，我在華府還有很多事要忙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