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11. 20 日本】

「Nissan救星」的墮落：日產－雷諾－三菱汽車會長高恩，遭日本檢方逮捕

全球汽車產業正見證著一代管理巨星的殞落！縱橫世界車壇40年，擔任雷諾（Renault）－日產汽車（Nissan）－三菱汽車（MMC）會長與三社「聯盟」主席的傳奇商人——卡洛斯．高恩（Carlos Ghosn）——19日因違反日本《金融商品交易法》、涉嫌逃避申報50億日圓的薪資所得，而於周一晚間遭日本東京地檢署逮捕。逮捕消息傳出後，雷諾汽車的法國股價一度暴跌13%；但日產汽車的CEO——西川廣人——卻在日本總部召開「謝罪記者會」，宣布高恩涉嫌的金融犯罪情事「是由日產內部檢舉告發」，除了逃報薪資還長期違法挪用公司資產，而種種不法「全都因高恩的權力過於集中而龐大！」

這起震驚全球汽車工業的「日產會長逮捕事件」，是發生在11月19日下午，東京地檢署突然無預警指控64歲的法國籍會長高恩，涉嫌在2010至2015年間刻意在有價證券報告書上造假、逃漏申報49億8,700萬日圓（約新台幣13億圓）的資產所得，並因違反《金融商品交易法》而遭到逮捕。

《朝日新聞》據內部消息指出，高恩與美國籍日產代表凱利（Greg Kelly）涉嫌共謀，長年動用日產與旗下子公司的海外資金，分別在巴西、黎巴嫩、法國為高恩購置豪宅。其作法不僅違反了正當的法律程序，亦不受日產企業管控，因此長年的資源盜用這才會引發日產內部的不滿（但日企會長的薪資水平，確實遠低於國際標準）。

東京地檢署的逮捕命令發出後，高恩也透過管道表示「願意主動到案」；但檢方通報的1個小時後，日產總部卻由CEO西川廣人召開了「謝罪記者會」——在記者會上，西川執行長不僅針對高恩會長的違法情事「向日本國民致歉」，同時也坦承全案的檢舉人「就是日產汽車公司」。

西川表示，日產內部先是接到「匿名爆料者」的資料，之後經過數月調查才證實了「高恩會長確實涉及多項不法」，因此日產才會自斷手臂、主動向東京地檢署報案。目前，西川已同步啟動了人事機制，預定在本周之內，董事會就會確認「開除高恩」。

▌高恩傳奇：打造「雷諾－日產－三菱汽車聯盟」的經營大師

1954年出生的高恩，出生於巴西、成長於黎巴嫩、在法國受教育；根據《彭博社》的敘述，長期結交世界菁英、歷經多文化薰陶的高恩，是所謂「達沃斯國際人」（Davos Man）的原型。過去40年，高恩曾是米其林輪胎的北美代表，直到1996年才被挖角回法國的雷諾汽車，並銜著時代成為了「汽車工業的傳奇管理人」。

在1999年，高恩曾奉命代表雷諾，前往日本「收購」已連續26年銷量下滑與赤字虧損的「日產汽車」——當時雷諾的考量，呼應的是汽車工業全球化的併購熱潮，豈料併購日產的態度，卻因日產的財務體質欠佳與日本國內的政治因素，而遭到雷諾董事會與日本政府的反對。但不放棄的高恩卻以此為契機持續斡旋，並說服各方以交換持股的方式，完成了「雷諾－日產聯盟」的控制結盟。

根據協議，當時雷諾取得了日產近4成股權，藉此取得了日產會長與管理層的任命權力——而促成聯盟的高恩，也自此入主日產，並提出激烈的《日產復興計畫》（NRP），以大規模裁員、整併成本、破壞日本傳統封建式的供應鏈，重新刺激了日產集團的「競爭性格」，並在一年之間轉赤為黑，極為快速地達成了組織改造與「日產汽車的競爭力再生」。

雖然在改革當初，高恩與《日產復興計畫》遭遇了社內的不信任與反彈，但在其強勢、果斷的領導風格下，日產確實達成了銷售數字與財務表現上的蛻變，「高恩傳奇」也因此成為日本企業全球化改造的經典案例，高恩本人更時常以「企業英雄」的形象，出現在日本的流行文化中。

在「雷諾－日產聯盟」結成之後，高恩先是從營運長變成了日產會長。之後，又在2005年返回巴黎，接連當上了雷諾總裁與執行長。而到了2016年，高恩又趁著三菱汽車因「燃耗造假醜聞」的虧損重挫時，大舉進攻將三菱汽車併入——「雷諾－日產聯盟」於是擴張成「雷諾－日產－三菱汽車聯盟」，高恩本人則是三家公司的會長（最高老闆），也兼任「三社聯盟」的總裁。

▌高恩殞落：有內鬼？取消交易！

西川廣人表示，儘管在高恩治下，日產實現了「企業重生」的夢想，「但高恩只是個推手，真正推動組織改造的，還是日產所有的員工」；然而改造過程中，高恩卻不段透過權力整併，將自己的權力擴張到「毫無制衡機制的地步」，除了一手掌握日產的經營權力，高恩還透過對雷諾的控制，挾持了「三社聯盟」的經營與資源。

「高恩之於日產的不法問題，是不是因為『獨裁式的管理』？這個問題，敝社會認真地思考答案。」西川廣人表示，「但過於集中且無法制衡的權力，確實是這次違法醜聞的根源，這點我們必須沉痛地承認。」

根據1999年所達成的聯盟協議，雷諾集團能透過股權優勢，對日產享有絕對的「人事任命權」；但持有15%雷諾股票的日產，則因法國政府的反對，而被剝奪了在雷諾董事會的投票權。除此之外，雷諾的內部消息也向英國《金融時報》透露，雷諾－日產的聯盟雖然給予雙方頗多的自主權限，但法國與日本之間的企業文化落差巨大，彼此又對品牌歷史即為驕傲，「因此隨著時間的推移，整個聯盟的維繫也都繞著高恩一人在走...他是兩邊的國王，也是在兩種汽車文化間，左右逢源的搭橋人。」

2018年年初，高恩團隊曾一度提出「整併三社聯盟」的想法，將雷諾、日產、三菱合併唯一。高恩認為，在當前的聯盟體制之下，三家汽車彼此能共同研發引擎、協調區域與品牌策略，並互通人事資源與供應商資源，進而讓聯盟成為了當今世上「純電動車」的最大生產商；然而隨著高恩的經營生涯逐漸進入末期，在後高恩時代兩國汽車文化要如何協調？並避免冗贅重複的管理與金流成本？將聯盟合併唯一家企業，也就成為高恩積極推動的重要政策。

不過相關整併在日本與法國國內，也都遭遇了各自的政治問題。像是雷諾最大持股者——法國政府——對於整併案就不置可否；日本方面亦對整併後的權力結構與奉獻程度有所疑慮，畢竟日方無法置喙雷諾的管理問題，但重生之後的日產，目前卻是聯盟體制下「最大的收益貢獻方」。

雷諾－日產－三菱的三方聯盟，會否因為高恩的逮捕，而走入歷史？從英雄變成罪人的震撼性轉折，也震動了法國政府，包括總統馬克宏與財政部長勒麥爾（Bruno Le Maire）都緊急出面喊話，以大股東的身份試圖穩定雷諾集團的軍心，並強調：「法國政府絕對會保證三社聯盟的存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