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 8. 11 英國／伊拉克】

文物大掠黑歷史：英國交還伊拉克「走私古文物」

你的文物，不是你的文物？人類文明搖籃的伊拉克，在歷經英美聯軍入侵、反恐戰爭、ISIS等戰火摧殘後，珍貴文物與遺址連年遭受系統性的大量破壞與掠奪。2003年海珊政權垮台時，一批由黑市流入倫敦古董界的文物，因來歷不明遭警方查扣整整15年後，終於經大英博物館確認，其來自伊拉克的蘇美古城邦——吉蘇遺址（Girsu）——並在10日正式交還給伊拉克政府。

大英博物館表示，這批擁有約5,000年歷史的文物應是在當年戰亂中遭人掠奪，走私流入倫敦黑市。當時持有文物的倫敦交易商，在無法向警方出示文物相關文件下，文物因而遭警方查扣，冷凍15年，直到今年初才交至大英博物館的考古專家手上，解開身世之謎，並將交還給伊拉克駐英大使。

事實上，在長年戰火不斷下，伊拉克的文物洗劫及跨國走私的惡況不斷，但非法交易、跨國黑市與爭議文物歸還的問題，國際社會一直沒有具體的跨國共識。儘管聯合國教科文組織（UNESCO）曾透過《1954海牙公約》（英國目前也未簽署）、《1970年禁止文物進出口公約》等措施，試圖保護文化資產免於戰亂毀損，並打擊文物掠奪行徑，但卻都因未能確實制約，淪為「象徵條約」。

眾多爭議也包含大英博物館內，現藏的許多伊拉克地區文物。例如尼姆魯德遺址的巨翼「捨杜」石雕、烏爾王陵的烏爾王棋...等，來自蘇美、亞述等古文明的寶物，都是由英國探險家、考古學家在19、20世紀挖掘出土，之後運回珍藏在大英博物館內，寶物歸還的討論也因此長年不斷。然而亦有質疑聲音表示，當時伊拉克尚未獨立建國，文物是否屬於伊拉克？若是返還，仍飽受ISIS肆虐的伊拉克又是否有足夠資源保護、維護文物？種種討論都難有定論。

到了近代，英國與伊拉克的古文物糾葛仍因戰亂而陷入遭遇掠奪、隨著黑市買賣流落全世界的窘境。

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大英帝國擊潰鄂圖曼土耳其帝國後，順勢佔領了美索不達米亞地區（今伊拉克境內），但大戰期間的失序卻造成了「文物大掠」的亂象。為了抑制文物非法走私，並就地收藏西方列強在當地不斷挖掘出土的大量文物，大英博物館也開始在今日的伊拉克地區，著手建設博物館。其中，伊拉克國家博物館（ Iraq Museum）便是由英國考古學家——貝爾（Gertrude Bell）——創建了，並擔任第一任館長，可見兩國的文物糾葛史之複雜。

到了2003年伊拉克戰爭，文物大掠更演變成一場「文物大浩劫」。

2003年，美軍攻入首都巴格達、海珊政權垮臺後，伊拉克國家博物館門戶洞開，上萬的珍貴古文物遭受洗劫，大多流入國際黑市；直到2009年重新開館時，仍有半數文物不知去向。據芝加哥大學教授羅菲爾德（Lawrence Rothfield）的著作《被強暴的美索不達米亞》（The Rape of Mesopotamia），2003至2005年，伊拉克遭劫掠的文物高達40至60萬件。其中，大英博物館此次歸還的文物組，便是在2003年海珊政權覆滅的動盪時期，出現在英國倫敦。

這一批文物以3件錐狀陶器為主，還包含1件大理石公牛綴飾、1件石膏製的殘缺錘頭、2個人頭獸身圖象印章、1顆刻有銘文的鵝卵石，共8項文物。據考證，他們都來自於伊拉克南部吉蘇遺址（該地區現今也被稱為特羅）的埃尼努神廟（Eninnu Temple），為西元前3000年左右，拉格什城邦的統治者——古地亞（Gudea）——下令造物，已有約5,000年的歷史。

吉蘇遺址位在底格里斯河、幼發拉底河之間的美索不達平原地區，屬於蘇美文明下的拉格什城邦（Lagash）；而埃尼努神廟則是在19世紀末至20世紀初，由法國考古團隊開挖出土，祭祀著蘇美神話中執掌暴風、洪水的拉格什主神尼努爾塔（Ningirsu）。

據大英博物館的首席考古專家芮（Sebastien Rey）向《法新社》透露，「能找出確切出土處，實屬罕見」，而關鍵就在那3件錐狀陶器上——在錐狀陶器的器身上，刻有的楔形文字如實記載了文物屬於哪個神廟、神廟祀神為誰、由哪位蘇美國王下令造器等重要資訊，透過大英博物館的考古團隊解讀，才得以確認。

更巧的是，自2015年起，大英博物館、英國政府以及伊拉克當局，聯手啟動「伊拉克文物管理緊急培訓計劃」，並由英國文物保護基金（Cultural Protection Fund）資助290萬英鎊（約1.1億台幣），培訓伊拉克考古專家。之中，特羅正是培訓過程中的其中一個研究遺址。當大英博物館正研究這批文物的同一時期，在特羅當地的考古團隊亦發現了掠奪者散落在神廟外的文物碎片，上面不只刻有一模一樣的楔形文字，並且錐狀陶器與神廟泥磚牆上的洞口完全吻合，再次有力確認了文物的確切出土處，就是埃尼努神廟。

至於這些形狀貌似帳篷釘的錐狀陶器，是用來做什麼的呢？芮表示，這些錐狀陶器是用來塞入神廟牆上的缺洞，是美索不達米亞地區的國王獻給神明、並向當地信仰中獅頭獸身的「安祖雷鳥」（Sumerian Thunderbird），乞靈力量的器物。

而對於大英博物館的嚴密考證及如實奉還，伊國大使（Salih Husain Ali）除表達謝意以外，亦再次強調，文物糾葛流長的兩國「共同合作，保存並保護伊拉克文化遺產」的重要性；大英博物館館長哈特維希．費舍（Hartwig Fischer）則表示，將持續「致力於打擊（文物）非法交易以及破壞文化遺產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