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倍不在，川普歸來：石破茂的日本能重新延續美日聯盟嗎？
自川普重新上任以來，短短一個多月，無論是在內政或外交方面，都給全球帶來許多震撼。由於川普2.0的施政口號乃是美國優先，因此針對各國出現了一些爭議，像是與俄國在聯合國大會一起反對歐洲的烏克蘭決議案、迫使烏克蘭簽訂和平協議、打算將加薩變成蔚藍海岸等。
除了提出和前任政府、甚至是歷任政府完全不同的政策外，美國是否還有讓世人熟悉的部分，或許可從和其他國家的互動看出。這個2月，川普陸續見了日本首相石破茂與印度總理莫迪（Narendra Modi），日印兩國均是美國重要的夥伴，也正遭受川普政府的關稅威脅，它們與川普的交易非常具有參考價值。
根據2024年資料，日本對美享有685億美元順差。早在川普第一任期，就曾祭出鋼鐵與鋁的關稅對付日本，但最終得到豁免，這是因為已故日相安倍晉三很快就和川普建立一定程度的交情，也成功向美國推銷印太戰略概念，緩和了日本和美國的貿易緊張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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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美國退出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協議（TPP），日本便和美國簽訂貿易協定，互相降低或取消一些產品的關稅，沒有升級成為貿易戰。時至今日，石破茂新人登場，因此石破茂訪美最主要的目標在於建立雙方互信，並克服川普對於傳統聯盟的質疑，和莫迪旨在深化美印關係有點不同。
▌川石會雙方聚焦不同
從2月上旬的川石會的聯合聲明中，不難看出仍是基於傳統聯盟的行禮如儀，如強調雙方將在軍事、經濟、科技等領域緊密合作，並主張區域安全的重要性。但從會談細節以及記者會問答中，不談看出美國和日本的重心有差，美國著重促進雙方貿易、日本則是偏重於美日聯盟的持續性。
例如即使美國承諾保衛日本，包括動用核武，也重申美日安保條約第5條適用於尖閣諸島／釣魚臺列嶼，川普仍敦促日本增加國防預算、加強國防能力承擔更多責任。石破茂也表示到2027財政年度時，日本國防預算將佔GDP的2%，以符合北約的盟國低標。
事實上，日本長期以來都將國防預算限制在GDP的1%左右，直到俄國入侵烏克蘭破壞國際法，且中國和北韓的安全挑戰日益加劇，東京才有所覺醒，決定增加防務支出。然而，要增加預算談何容易，羊毛出在羊身上，還是得透過增加稅收——如企業稅、所得稅等，勢必遭受日本人民反對。
在安倍之後，日本內閣普遍短命，石破茂已經是第三位首相。2024年自民黨及其盟友公明黨在10月的眾議院選舉中失去多數席次，石破內閣淪為少數政府，而反對黨並不贊成增稅，今年7月日本又將迎來參議院改選，若再失去參議院多數，石破茂恐怕更難以履行承諾。
▌軍購之外的其他減少順差途徑
如果暫時不能向美國大量購買軍備以減少順差，美日還會商議其他途徑。如石破茂打算從過去的7,800多億美元加碼到1兆投資美國，包括科技、金融、醫療等產業，另外在新日鐵對美國鋼鐵公司的商業交易上，日本可能會以投資取代收購來符合川普期待，讓美國鋼鐵不至於變成日本公司。
還有川普感興趣的部分，他要「釋出美國廉價可靠的能源」，也就是賣更多的液化天然氣（LNG）給日本。目前日本由美國進口的LNG約占供應來源的10%，有可能減少由俄國輸入，倍增由美國輸入，但最終仍取決於價格，而價格受到運輸距離影響，因此日本尚未做出具體決定。
談到運輸距離就值得研究，現在美國靠的是船運輸日，比起從澳洲或俄國可謂曠日廢時，因此川普力推一個可以省時的方案，也就是建造阿拉斯加天然氣管道。這條管道其實討論已久，但限於地形崎嶇與成本高昂，一直未能付諸實行，若築成，從美國運輸到日本可以從將近30天的船期縮短到8天。
問題是，誰來負擔高達440億美元的建造費用？根據川普所言，美國和日本將建立某種形式的合資企業，但石破茂卻沒有具體回應。原因在於如果真要建造管道，買單應會是日本企業，而日企質疑其在商業獲利上是否可行，加上這張牌是對川普的王牌，不能輕易打出，因此石破茂也不會在此時承諾。
總體來說，過去日本能享有美國關稅豁免，主要得益於對美進行大量投資和進口能源，因此石破茂也打算依循安倍路線。然而就在川石會數日後，川普發布了兩項公告，將對輸入美國的鋼鐵和鋁徵收25%關稅，對象是全球各國，同時也終止日本、歐盟、加拿大等國的豁免。
▌關稅以及外交不確定性
這意味著川石會並未帶來川普預期的成果，石破茂還需要再努力，以具體成果換取鋼鐵和鋁關稅豁免。需注意的是，即使逃過這次關稅，日本還是會受到某種程度影響，例如美國對墨西哥徵收關稅，會影響設在墨國的日本車廠，讓日企不得不思考是否該轉移供應鏈。
川普2.0所帶來的高度貿易不確定性同樣反映在外交上。日本對川普以美國為中心的外交政策愈發擔憂，對川普來說，制度化的雙邊對話或多邊機構沒什麼價值，他更喜歡單獨交易，因此美日夥伴關係會被個別檢視，像是2026年美日東道國支持協議即將續簽，川普難免會要求日本負擔更多。
最後，從川石會的聲明來看，雖然川普明顯放棄美日兩國先前承諾遵守「基於規則的國際秩序」，但傳統的美日同盟雙邊關係，以及多邊安全框架——特別是四方安全對話（Quad）還在川普政府的議程上。如此可確定華府的外交建制派仍在控制主軸，這從川普上任後已和日印領袖會面（並通電澳洲總理）也可理解。
在川普政府中，不管是國務卿盧比奧（Marco Rubio）、國安顧問瓦爾茲（Michael Waltz）等都是對中鷹派，他們十分理解與日本合作制衡中國的價值。這點早在川普1.0時安倍已讓川普接受，並使川普停止對日本貿易順差或對軍備貢獻不足的批評，但川普2.0再度重置與盟國關係，石破茂看來還無法繼承安倍遺產。
問題是，川普2.0的美國走得更遠，讓日本等盟國更難跟隨，尤其新人當政力求表現，卻罔顧現實，如最新消息指出，即將上任的美國國防部副部長獅子大開口，要求日本至少要將國防預算提高到3%，遭到石破茂拒絕。未來美日勢必就國防預算再起爭執，考驗日本是否能滿足貪得無饜的川普政府。
即使川普的任期有限，後川普時代很快就會到來，無法否認的是美國正踏上轉變的十字路口。無論是在印太戰略或全球領導上，如果美國不願承擔過去的責任，東京也得思考找到新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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