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複雜的選舉」泰國參議院選後觀察：保皇派泰自豪黨如何邁向權力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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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7月，泰國進行了睽違已久的參議院選舉，上次選舉是10年前，旋即因政變被解散。直到2017年通過新憲，軍政府設立國民議會，其中包括參議員和眾議員，眾議員由人民直選，參議員由軍政府提名指派與部分間接選舉，既做為沒收選舉的遮羞布，也為決定日後眾議院的總理人選鋪好後路。

在過去幾年，參議院一直按照軍政府命令辦事，包括今年成功否決前進黨的皮塔登上總理大位。新憲規定參議員以功能團體分組、透過間接選舉產生，類似港澳的立法會選制，泰國人民可按照資格登記參選，由登記者互選，經過地區、省和國家三個層級、共六輪投票後產生200名參議員，被稱為世上最複雜選舉。

這類功能團體式的間接選舉，早被批為違反普選精神，選舉制度中更有一些規定甚為荒謬。像是參選人得先付2,500泰銖做為申請費，乍聽讀者可能覺得，相對於台灣立委參選保證金需20萬，泰國選舉「CP值」真高，但泰國參議員的申請費等於是付費投票，選民必須繳納「人頭稅」才能發聲，跟台灣完全不同。

此外，參議員必須年滿40歲，這也比世界各國代議士最低年齡限制普遍落在18-30歲之間更高，被認為是有意遏制偏向自由派的年輕人參選。又如參議員的資格之一，是申請人須證明在其職業領域擁有10年以上的知識經驗，但這條規定其實形同虛設，像是職業領域中有自由工作者一欄，等於靠選委會的心證就能參選。

透過集團內部自我推選，不可避免地會鼓勵成群結黨的營私。因為在登記人數高達20萬的候選人中，想要突圍而出，必然要靠人脈，甚至是賄選。如2018年曾參與部分間接選舉的參議員候選人就指出，有人靠發走路工晉級（一次約500泰銖，地區層級大約只要20票就能過關），最後變成有錢有關係便可當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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撇開這些爭議不論，本次參議員選舉有兩點值得注意，一個是藍色參議員的席次優勢，一個是自由派的絕對弱勢。所謂藍色參議員是指保皇派、軍系等保守派，拿下約150席得以控制參議院，其他自由派人士紛紛落馬，如曾任總理的宋才（Somchai Wongsawat），他也是塔克辛的妹夫，代表塔克辛勢力轉衰。

為什麼叫做藍色參議員呢？首先要知道，泰國國旗是由藍紅白三色構成，藍色代表君主、紅色代表國家、白色代表宗教。主要政黨黨徽（除了前進黨和民主黨），軍系政黨如人民國家力量黨、保皇派的泰自豪黨等，甚至為泰黨（與其前身的泰愛泰黨）都是以藍紅色為基本色調，象徵著對君主制的崇敬與熱愛。

由於憲法規定參議員不能加入任何政黨，但這不代表參議員候選人背後沒有政黨支持，相反地，多數參議員候選人都有明顯的保皇派色彩，因此被稱為藍色參議員。像是選前呼聲最高的參議院院長人選：曾任陸軍副參謀長的克良格萊（Kriangkrai Srirak ），他曾表示自己不只藍，而且是深藍派。

觀察參議員組成，一般認為這些藍教徒（泰文พรรคสีน้ำเงิน）傾向泰自豪黨，如克良格萊和泰自豪黨領袖阿努廷（Anutin Charnvirakul）是國防學院同期，也曾擔任他的顧問，兩人關係頗佳。自由派大約有30席，自稱是新生代（new breed），主張修改憲章，並削弱參議員權力，剩下20席沒有明確立場，三方都有意角逐參議院院長。

最後參議院院長由蒙坤（Mongkol Surasatja）當選，他曾任武里南府省長，與阿努廷等泰自豪黨高層交好，該省也是泰自豪黨大本營。值得注意的是，他拿下159票，多過外界預估的藍教徒人數，而自由派候選人只有19票，意味蒙坤有能力拓展票源，克良格萊則如意料中得到150票，擔任首席副議長。

原本依照自由派的思維，具有改革意識的候選人不需要贏得大多數，只要在參議院拿下三分之一，也就是66席左右，再加上眾議院的席次就可以啟動憲改。然而，本次選舉結果顯示自由派可能只佔10%，最多20%，藍教徒們完全有能力阻止任何可能損害保守派特權的憲法修正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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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藍變大藍？泰自豪黨的壯大契機

未來，參議院不再有權與眾議院一起選出總理，仍保留批准獨立組織成員任命的權力，像是憲法法官、國家反腐委員會等，這些組織幾十年來一直是保守派干預民主政治的打手。有觀察家指出，雖然外界無法確定泰自豪黨能直接控制多少藍教徒，但參議院對泰自豪黨來說無疑是珍貴的政治籌碼。

再者，泰自豪黨今年初也陷入危機，原因是該黨秘書長被指控隱瞞資產並利用人頭經營建設公司，憲法法院判決他有罪，此人便辭去秘書長與議員職務。然而，他的建設公司曾提供泰自豪黨政治獻金，如果捐贈被視為非法，該黨就有解散的風險，泰自豪黨可藉參議院提名權和保守派談判，以保政黨生存。

如此不難知道，「小藍」正在壯大，另一個跡象是，泰國大麻政策的急轉彎。原本為泰黨主張將大麻重新列入麻醉品清單，只允許醫療和研究。這當然遭到擁麻的泰自豪黨反對，在阿努廷和塔克辛的歡唱高球趴後，大麻政策暫時恢復原狀，等待國會討論，以決定監管方式。

時至8月，前進黨面臨解散官司，泰國總理斯雷塔（Srettha Thavisin）則面對憲法官司（軍系參議員向憲法法院提告，指控他任命一名更生人擔任總理辦公室部長而具有道德瑕疵）。若前進黨被迫解散，因為泰國法律規定要保住議員席次，必須獲得政黨提名，在前進黨和為泰黨已成火水的當下，泰自豪黨有機會接收部分前進議員。

一旦斯董被憲法法院解除職務，接下來的總理補選勢必十分精彩。若前進黨倖存下來，仍無緣問鼎大位，因為塔克辛和為泰黨只想從前進黨中搶回自由派選民，不可能支持前進黨。若前進黨被解散，泰自豪黨將一躍而成第二大黨，為泰黨想要留在內閣仍必須和泰自豪黨合作。

更有甚者，斯董下台意味著保皇派給塔克辛和為泰黨的一記警告。在此前提下，若為泰黨還想爭大位並不明智，最佳的方式應是先推選出為泰黨和保皇派都可接受的人選，那個人很可能就是阿努廷。屆時將可見到國會大選前民調只有3%的人是如何變成總理，也是小藍真正變大藍的傳奇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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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王穎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