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N認證的新疆拘留營反人類罪？聯合國《新疆報告》說了什麼

2022/09/01 轉角24小時

再教育營和監獄裡戒備森嚴，以層層人力和建築防護來阻絕任何逃跑的可能性。圖為外洩的... — 再教育營和監獄裡戒備森嚴，以層層人力和建築防護來阻絕任何逃跑的可能性。圖為外洩的拘留營演習圖片。圖／《新疆警察檔案》

【2022. 9. 1 中國】

UN認證的新疆拘留營反人類罪？聯合國《新疆報告》說了什麼

「聯合國認證中國在新疆犯下反人權暴行。」聯合國8月31日發布新疆人權調查報告，指出中國嚴重侵害人權、根據調查人員發現的可信證據（credible evidence），中國政府恐構成「反人類罪」。這份報告在人權高級專員巴切萊特（Michelle Bachelet）卸任前幾分鐘發布，報告對新疆人權狀況提出若干修正改善的建議，但並未提及強制執行建議的手段；在8月31日公布報告前，巴切萊特的辦公室多次受到中國施壓要求不要發布。而在報告發表後，中國官方如過往一般，將這份報告形容為「抹黑和誹謗中國」，並附上長達121頁的另一份報告，堅稱「職業教育與培訓中心」為新疆帶來穩定。聯合國的報告說了什麼？對新疆拘留營的問題是否還有突破？

巴切萊特在2022年5月底赴新疆烏魯木齊與喀什進行查訪，她在當時的公開發言使用中國官方所稱的「職業教育與培訓中心」（Vocational Education and Training Centres，VETC）指稱新疆大量的拘留機構；雖然8月31日發布的報告中仍使用同樣的詞彙，但是內容仍讓中國當局極不樂見——報告中明確指出，新疆存在對人權的嚴重侵犯與不當限制，而這種種措施明顯帶有歧視性（discriminatory component），因為受害者往往是維吾爾人或是其他穆斯林族群。

▌前情提要：〈解讀《新疆警察檔案》：拘留營「快捕快訴」監獄化控制〉

報告是由聯合國人權事務高級專員辦事處（OHCHR）提出，在長達45頁的報告中，細數中國政府自2019年以來，被指控於新疆犯下酷刑、虐待、強迫醫療手段、不當拘留環境、性虐待與基於性別的暴力行為、阻礙宗教身分表達、透過強制手段侵害生殖權利、歧視性執行計畫生育和節育...等暴行，並表示這些指控皆為「可信」（credible）；儘管現階段能夠獲取的資訊仍然有限，使OHCHR尚無法總結出中國濫權行為的確切程度，但在拘留營具有森嚴警備、帶著歧視性、又不受監督的情形下，等同是放任大規模暴力行為在此發生。

除了查閱大量的文件外，為獲知新疆的一手情況，OHCHR也遠端訪談了40人，包括23名維吾爾族人、16名哈薩克族人、1名吉爾吉斯族人，當中的多名婦女指控中國當局在維吾爾及哈薩克族女性子宮內放置節育器、以及採行強制絕育手段，而巴切萊特亦在報告中指出，全中國的平均絕育率是每10萬人中有32人，在新疆卻高達每10萬人中有243人。

OHCHR在報告內對中國政府提出改善人權問題的建議，包括：迅速釋放被任意拘留者、迅速協助被迫分離的新疆家庭重新取得彼此聯繫及團聚、全面審查國家安全法律框架、緊急廢除所有歧視性法律、確保遵守國際人權法、徹底調查拘留營內侵犯人權的指控、向受害者提供賠償等等，同時關於維吾爾人被「強迫勞動」的指控，OHCHR建議中國當局允許國際勞工組織（ILO）派出諮詢團到訪。

另外，OHCHR也呼籲國際社會支持加強新疆人權保護工作、避免遣返維吾爾人及其他以穆斯林為主的少數民族、向受害者提供人道援助等等，並建議大企業盡一切可能措施履行尊重人權的責任，手段包括人權調查和透明度報告、以及加強評估其商品或服務是否助長負面的人權影響等等。

▌ 巴切萊特的告別作？

今年5月23日至28日，巴切萊特自廣州入境中國展開訪問。其中新疆的視察行程備受矚目，訪問地點包含首府烏魯木齊及南疆古城喀。巴切萊特堅稱自己的訪問「不是調查行程」，而是一個「與中國當局、學者與民間團體彼此坦誠交流的機會」，也因為這段試圖保持中立的發言，而引起外界的批評。

她也在離境前表示，在訪問期間遇到的每一個人，包括政府官員、專家學者、社會團體等，都表現出真誠的對話意願。巴切萊特鼓勵中國當局回頭評估新疆政策是否有不符國際人權規範之處，也樂見未來官方立法加強保護婦女、身心障礙者及老年人。

巴切萊特的言行，引起了人權組織及維吾爾研究學者的不滿。《路透社》指出，巴切萊特錯失了發掘真相的機會，也淪為幫中國粉飾惡行的工具。人權觀察組織執行長肯尼思・羅斯（Kenneth Roth）批評，巴切萊特的不當措辭（指把拘留營稱為中國說的VETC），及不願與北京當局對抗的「軟弱態度」，令外界對聯合國人權高級專員辦事處的可信度產生高度懷疑。

「世界維吾爾大會」（World Uyghur Congress）發言人迪里夏提（Dilxat Raxit）也呼籲巴切萊特立即下台。他表示，巴切萊特若不即刻辭職，不但將為她個人政治生涯留下汙點，她也將成為聯合國人權理事會永遠的污點。而對外界的批評，巴切萊特則解釋，自己與中國尋求對話不等同於漠視當地的情況。

在《新疆報告》公開前夕，中國駐聯合國代表張軍表示，過去曾多次反對報告內容，因「大多數內容是經過捏造的，對各方也不會有好處」。面對來自各方的施壓，巴切萊特無疑承受著巨大的壓力。如今面對聯合國的報告公開，中國也採取過往一貫的回應立場，否認報告中所有對新疆不當行為的指控。同時中國駐聯合國日內瓦辦事處，也發表一份121頁的報告來予以反駁，中國版報告強調新疆安定繁榮、人民生活幸福美滿，也歡迎外界至新疆拜訪，呼籲國際社會認清真相，並看透美國及西方反華勢力「惡意動機」——但實際上都沒有正面回答聯合國報告的證詞與質疑。

中國外交部發言人趙立堅也表示，「中方一貫主張... 重視平衡推進各類人權，重視與會員國對話合作，反對將人權問題政治化和雙重標準的錯誤做法」，並稱這份報告為「美國等少數西方國家一手策劃的鬧劇」。

巴切萊特選擇在任期最後一天發表《新疆報告》，也表明自己確實做到了先前的承諾，並盡了最大的努力處理中國政府數週以來提出的意見。她透過媒體呼籲，國際社會努力付諸行動為國際人權發展努力，切勿將嚴肅的人權議題化為政治鬥爭的工具。但儘管如此，在報告發表之後到底有多少實質上可以介入人權救援的機會？在欠缺強制執行的狀態下，報告是否就成為新疆議題的「結案成果」？巴切萊特的說詞雖然解釋了自身立場的處境，但所謂的「付諸行動」該如何實現，卻是避重就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