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克蘭戰報#18：否決「基輔戰鬼」美國拒絕波蘭轉交MIG-29戰機

2022/03/09 轉角24小時

【2022. 3. 9 烏克蘭／俄國／美國／波蘭】

烏克蘭戰報#18：否決「基輔戰鬼」美國拒絕波蘭轉交MIG-29戰機

「『基輔戰鬼』需要更多米格機，但現實卻是：沒人給得起。」波蘭外交部8日突襲公布了一項重大軍援：波蘭總統、內閣與軍方一致決議，將「即刻且免費」地將波蘭空軍現役的28架MIG-29戰鬥機「全數捐贈給美國政府」，並透過美軍駐德國的空軍基地，安排烏克蘭空軍再透過美軍「間接接收」這批俄製戰機。華沙表示，波蘭政府希望透過捐贈戰機的方式拋磚引玉，並暗示希望得到美國空軍的F-16「熱機」（使用過或使用中的二手戰機）來填補波蘭空中的戰力空檔。

波蘭「間接捐機給烏克蘭」的單方面表態，雖然大幅度扭轉了華沙過去一周以來的猶豫立場，但作為「被指定白手套」的美國國防部，卻在幾個小時內公開拒絕波蘭的提議——華府除了對於波蘭不告而宣的外交突襲頗感惱火，更頗為直接且讓人難堪的表示：波蘭的戰機轉移提案「根本不可行」。

引發北約盟軍激烈討論的MIG-29軍援事件，是烏克蘭政府過去10天來、國際聲量最大的「外交求救」之一，包括烏克蘭外長庫列巴、甚至總統澤倫斯基本人，都曾多次呼籲國際社會幫助烏克蘭軍隊「清空天際」，盡全力阻止俄軍的空襲轟炸，持續對烏克蘭平民與都市的無差別屠殺——其一呼救選項，是讓國際聯軍在烏克蘭設置「軍事禁航區」（No-Fly Zone）；其二選擇，則就是要求各國向烏克蘭提供「備用戰機」。

由於烏克蘭空軍使用的現役裝備，大多是SU-27、MIG-29...這類從前蘇聯繼承而來的「俄系戰機」。因此在考量飛官訓練、通訊系統、武器裝備與後勤零件...等現實通用性後，烏克蘭空軍只能繼續使用「俄系戰機」與「入侵俄軍」作戰。因此，手上還持有俄系現役戰機，且有辦法「熱機捐贈」給烏克蘭馬上投入實戰者，也只有波蘭、斯洛伐克、羅馬尼亞、保加利亞...等，冷戰後才加入北約的「前鐵幕國家」。

然而在這些新北約國家中，仍在現役狀態的「俄系戰鬥機」，大多只剩下MIG-29、而沒有人持有SU-27系列。因此在當前的烏俄戰事裡，這些成員國才受到極大的外交壓力，呼籲他們盡快捐贈這批俄系戰機給烏克蘭，好即時補充烏軍的空中戰力，進而在還來得及的現在「重奪空優」，擴大對俄國空襲的反擊、甚至反轟殲滅包圍在各大都會區的俄軍地面圍城部隊。

相關討論，不僅由穿梭國際的烏克蘭外長庫列巴多次呼喊，就連總統澤倫斯基都曾多次公開表態，甚至在與美國共和黨參議院領袖麥康諾的電話會談裡，直接點明表態：

「烏克蘭軍隊現在最需要什麼？我們現在最需要戰鬥機、戰鬥機、馬上就能投入戰場的戰鬥機。」

於是，以波蘭為首（收容烏克蘭難民數最高，與烏克蘭鄰接邊境線最長，對俄國侵略的記憶與仇恨威脅感最為強烈）的北約東線國家，自戰爭開打的第一個星期開始，就低調而激烈地討論「空軍軍援的可能性」。

在相關討論中，北約成員國裡只有波蘭對於「捐贈米格機」抱持私下的開放態度；同樣持有俄系戰機的斯洛伐克、保加利亞與羅馬尼亞，則各自因為空軍戰力不足（斯洛伐克，捐贈米格機後，本國空軍手上就沒有可用戰鬥機）、維修零件問題（保加利亞，聲稱這批戰機的狀態很糟，且過度影響本國戰力）、配備機種過於老舊（羅馬尼亞，現役是MIG-21，上個星期才墜機）...等等理由，而對捐贈抱持消極立場。

起初，波蘭政府對於捐贈米格機一案也只抱持著「試探態度」，華沙當局的顧慮主要有三：（1）軍援28架MIG-29給烏克蘭，是否真能即時扭轉戰局？（２）波蘭空軍的戰力空缺，要如何能得到即時填補的保證？（３）贈送戰機一事，會否把波蘭直接拖入戰爭，成為俄國直接攻擊、引爆第三次世界大戰的火種？

於是，在種種顧慮與戰略壓力下，波蘭政府也把責任之球拋回給了北約老大哥——美國——全案也因為烏克蘭、北約、歐盟與華府外交圈的故意洩漏，而從上個星期開始，依序成為《金融時報》、《紐約時報》、《華爾街日報》各自追蹤的內幕報導。

在這段時間，烏克蘭政府曾多次「社群放槍」，對外自行宣稱已經爭取到了波蘭戰機，但以波蘭總理辦公室與外交部為首的「澄清發言」，卻屢屢厲聲駁斥烏克蘭媒體放出假新聞，強調「波蘭並不打算直接提供烏克蘭戰鬥機」；但同時，波蘭政府卻大力施壓美國總統拜登，催促美國要趕快想辦法滿足烏克蘭的戰機需求、並支援波蘭的軍援行動。

只不過華府的態度卻很是消極——一方面是因為捐贈戰機的實質難度與戰爭風險實在太大，在北約諸國根本無意與俄國正面開戰的現在，華府確實沒有什麼立場升級軍援；二方面則是美國軍方不認為當前的烏俄戰局，應該硬碰硬的以「對稱軍援」來逆轉局勢，與其大張旗鼓地花力氣處理戰鬥機這類需要密集後勤支援與場地因素（雖然美國表示烏克蘭仍保持了大部分的空軍戰力，但並不確定還有多少機場還能安全使用？多少米格機飛行員仍生還？以及烏克蘭空軍對俄軍集結點的防空突破力究竟有多大？）的傳統武器，華府更寧願把更多刺針飛彈送進烏克蘭軍隊手中。

烏克蘭索要的米格機隊，就這樣陷入了停擺循環——誰知3月8日晚間，波蘭外交部卻突然全無預警地官方發出「重大軍援公告」：

「在諮詢了總統與內閣相關部會後，波蘭共和國政府卻準備好將波蘭空軍的所有MIG-29戰鬥機機隊——即刻，而且完全免費地——轉移到德國拉姆斯坦空軍基地，並將這批戰機的所有權，完全轉移給美國政府任意使用。

與此同時，波蘭政府也向美國政府提出正式要求：請美國提供波蘭空軍與MIG-29相應功能與戰力等級的二手戰機。波蘭也願意即刻提出申請，以採購這批即戰力機隊。

波蘭政府在此也同樣向其他北約盟國——特別針對那些同樣持有現役MIG-29戰鬥機的盟軍們（註：就是斯洛伐克與保加利亞）——請大家一起響應和我們一樣的助陣決定。」

波蘭外交部的「捐機公告」，有其特殊的巧妙辭令。其基本而直白的邏輯，就是要把28架米格機的所有權直接交給美國，再由美國自行改裝、整備、或者不造冊直接交給「波蘭公文上一個字都沒提的」烏克蘭空軍——在此狀態之下，烏克蘭是從美國手上索討戰機（例如透過美國國會正在討論的〈烏克蘭租借法案〉），戰機的補給與整備也是由駐德美軍或德軍的直接責任，波蘭雖然是這批戰機的捐贈者，但在外交姿態上並沒有「直接軍援」烏克蘭空軍。

波蘭為何要如此拐彎抹角呢？在華沙的立場上，我們或許可以用同日稍晚，波蘭總理莫拉維茨基，在與挪威首相會面時的公開發言為說明。莫拉維茨基當時表示：

「波蘭政府必須再三強調：波蘭不會直接參加這場戰爭，北約也不會直接介入這場戰爭，因此任何的援助攻擊性武器的決定，都必須要『整個同盟』一致認可才能進行——正因如此，我們才決定要把波蘭空軍的整隻MIG-29戰鬥機機隊，全部轉移到德國的拉姆斯坦空軍基地，但波蘭不會自行決定這批戰鬥機的下一步安排...因為就像我說的，波蘭沒有參戰。」

波蘭免費送戰機給美國的決定，在波蘭與烏克蘭本地輿論看起來，就像是硬逼美國加強軍援的同盟妙計。在許多浪漫記憶裡，這也讓人聯想起二次大戰期間美國對盟國派出的飛虎隊、雄鷹中隊、以及其他的軍援租借一樣。

誰知波蘭的單方面公告，卻讓美國國防部「頗為惱火」，幾個小時後，五角大廈就直接發出明確的拒絕表態：

「美國不認為波蘭的捐贈提案有任何可行性...我們完全看不到任何實際可行的合理邏輯。」

五角大廈表示：波蘭捐贈米格機，但卻要由美國從德國基地代為轉交給烏克蘭空軍的想法「完全不可行」，因為在現實狀態裡，這等同於要美國、德國與北約「直接介入」烏俄戰爭；就算政治上的戰略考量完全不顧，要如何轉移28架米格機進入烏克蘭——是要烏克蘭空軍找來數十名飛官與更多技術直接進入德國「自行取貨」，然後烏克蘭空軍使用北約領空？還是讓北約飛行員把戰機飛進烏克蘭機場，熱機交接後自行撤離？——無論哪一種方式與選項，都將讓北約軍隊直接介入這場戰爭，更別提後續還有機場後勤以及其他武器調度的複雜難題。

除了「熱機馳援」極度難行之外，波蘭外交部的單方面公告，也讓美國政府——特別是堅決反對戰機補充的CIA與美軍——極為難堪且頗為不滿。華府官員對《Politico》等媒體強調：美國政府對於波蘭的米格機捐贈「非常意外」，因為雙方雖然此前確實有所磋商，

但波蘭政府發出捐贈公告前，竟然完全沒有告知美國政府「事先知會」，美國與美軍乃至於北約其他涉事盟國，也都不知道波蘭要把飛機送到拉姆斯坦、霸王硬上弓式地硬要美國接手處理「沒人知道該怎樣送」的戰機轉移問題。

《Politico》透露，對波蘭公告大感錯愕與惱火的，不只是中情局與軍方，就連積極交涉的美國國務院也都毫無預警，直到新聞發出後、美國國會奪命連環call後，焦頭爛額的美國外交官才支吾其詞地表示：美國會再與波蘭了解狀況，不太可能直接由美國與拉姆斯坦基地交機，但華府會聯絡華沙瞭解情況再想辦法。

美國政府拒絕轉交米格機的表態，無論是在烏克蘭還是美國國會，都讓拜登政權陷入了極為難堪的尷尬局面。但除了政治上的表態之外，美國與北約對於烏克蘭軍隊的不對稱增援——特別是以單兵火力為主的反戰車武器、防空飛彈與各種武器彈藥——卻仍以每個星期「上萬枚」的運轉速度，從捷克機場降落，從波蘭邊境交貨而送入烏克蘭西部軍隊的手中。

然而隨著首都基輔的攻城行動在即（英美預估未來48小時內可能開始總攻或收攏包圍），烏東的馬立波、哈爾科夫圍城無解之外，俄國裝甲兵團，目前也整打算對烏克蘭中部的交通要衝——聶伯城（Dnipro）——南北夾擊。

如果聶伯城最後不幸失守，烏克蘭駐守在頓巴斯戰場的最精銳12萬大軍，也恐自此陷入後方斷援、四面被圍的不利絕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