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作霖邀你搭火車：中國東北「大帥幣」的地獄梗文創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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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作霖邀你搭火車：中國東北「大帥幣」的地獄梗文創風波

「張作霖大帥幣交通卡？是不是等於甘迺迪總統牌敞篷車...」中國東北的瀋陽文博中心，在1月19日隆重推出歷史文創商品——張作霖大帥幣——紀念銀幣造型的交通卡，可以在全中國三百多個城市的地鐵和公車搭乘使用。沒想到新商品揭幕，立即引爆中國輿論的砲轟和質疑：為何要紀念殺死共產黨人的「反動軍閥」？張作霖就是搭火車被日本人炸死的，還發行交通卡觸霉頭？排山倒海的壓力逼得瀋陽官方立刻道歉，也取消了發行計畫。大帥幣爭議的背後，折射出中國對於民國歷史的大眾印象，以及張氏軍閥在東北歷史評價的轉折變化。

張作霖是著名的民國時期奉系軍閥，因為曾出任中國陸海軍大元帥之故，而常被稱為「張大帥」，其子張學良則被稱為張少帥。張氏以中國東北為根據地，雖然因建設和武力頗得東北地方的民心，然而對日本侵略的應對態度，卻也是張氏父子的歷史爭議之處，正反評價不一。

這一枚「張作霖大帥幣」是銀幣造型的交通卡，直徑37mm、厚度4mm，正面印有民國時期的奉系軍閥張作霖的人像圖樣，可用於搭乘大眾交通時使用，根據發行官方瀋陽市文博中心的說法，「全國三百多的城市的地鐵和公車通用，收藏使用兩不誤哦！來一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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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大帥幣還是張氏帥府博物館授權設計，這座博物館就是昔日張作霖與張學良父子的官邸，現已列為中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和國家級旅遊景區，也是相關歷史和文物研究的重要所在。但就算有張氏帥府的官方支持，這張大帥幣交通卡還是被罵到體無完膚，更被中國輿論斥為「不倫不類、立場歪斜」。

「張作霖一個坐火車被炸死的人用來當交通卡，詛咒乘客？」許多初見大帥幣的感想，直覺就想到張作霖被炸死的「皇姑屯事件」。1928年6月4日，張作霖搭乘南滿鐵路行經皇姑屯站，結果被日本關東軍埋藏的炸藥攻擊傷重身亡，而後東北的軍政就由其子張學良接掌。

因為這段著名的鐵路暗殺事件，才讓這張交通卡顯得格外諷刺，不曉得到底是設計有意為之？還是無心的巧合？在輿論詫異的同時，不少人也開起歷史的地獄玩笑，套用大帥幣的文創設計概念加此嘲諷，像是「甘迺迪代言敞篷車」、「徐志摩代言飛機票」、「毛岸英代言蛋炒飯」諸如此類的絕命關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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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路爆炸的典故或許還有某種歷史的惡趣味，但最讓中國輿論無法接受的，是紀念張作霖的「史觀不正確」——特別是從中國共產黨發展的歷史來看，張作霖就是殺害中共早期領導人之一李大釗的兇手，如今在中國官方大力鼓吹「覺醒年代」紀念中共建黨偉業的主旋律下，還拿出大帥幣加以隆重紀念，似乎顯得不合時宜。

其實無論是就國民黨革命史觀、或是中國共產黨革命史觀的刻板角度來看，「軍閥」就是禍國殃民的代名詞，因此過往的歷史教科書一向對於民國軍閥的描繪相對負面，而張作霖出現在課本裡的登場，都是從鐵路爆炸之死開始，帶出中國與日本的戰爭矛盾，乃至於日後張學良與蔣介石的緊張。對張氏軍閥的歷史印象，從大帥幣事件的中國輿論反應可見一斑：

中共史觀將舊軍閥全視為「反動軍閥」，乃是反革命的人民之敵，而對張作霖的印象，也主要著墨在處決李大釗和「勾結日本」的問題上，這也就是為什麼瀋陽文博中心隆重推出的大帥幣，會被罵到下架道歉、還將相關人員停職處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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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在許多中國民眾眼裡，這是「替反動軍閥洗白」的誤導，如果就此邏輯發展，「是不是哪天漢奸汪精衛也要發行『兆銘幣』了？溥儀也要發行『皇上幣』？」這種對歷史文創是否政治正確的憂慮感，是出於某種道德史觀立場而來。

汪精衛的漢奸說是否符合歷史事實，在專業研究上早已有許多不同角度的省思；溥儀能不能紀念也可商榷探討，或如張作霖的歷史評價是否真有如此不堪，同樣有立體角度的詮釋空間。然而在立場先行的當代中國歷史教育裡，是只有「唯一正解」的選擇題鐵板一塊，而非申論題的真相思考探究。

微妙的是，近十多年中國一度流行起「民國熱」，甚至於緬懷中華民國初期的歷史和文化，除了戲劇電影的拍攝外，也有民眾爭相拍攝「民國風」婚紗照，時常出現的搭配不是長袍馬褂配旗袍，就是宛如張學良再世的「少帥裝」配旗袍美人。民國熱的發展，也牽動許多中國歷史研究單位的話語權爭奪，東北的張氏帥府博物館為其一，還有像是在辛亥革命發源地的武漢，2010年前後也不斷舉辦大型歷史展覽和紀念活動，甚至邀集台灣學者參與，以示其正統歷史的官方傳承。

尚未發行就胎死腹中的大帥幣，最後以「策劃不當、造成社會不良影響」的理由收手，官媒如共青團也發文譴責，抬出李大釗喪命張作霖手下的歷史「以正視聽」。不過現在的張氏帥府博物館，還找得到相關文創商品：一尊張作霖的大帥搖頭公仔，售價50元人民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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