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數計時的「加州州長罷免」：野火與疫情延燒的政治變天？

2021/09/07 轉角24小時

【2021. 9. 7 美國】

倒數計時的「加州州長罷免」：野火與疫情延燒的政治變天？

「罷免倒數計時中....加州有可能創下罷免新記錄嗎？」針對美國加州州長紐森（Gavin Newsom）的罷免案，將於9月14日正式投票。去年以來的疫情肆虐，和極端氣候下的野火災情，伴隨各種生活衝擊而來的民眾不滿與失望，轉向發動對加州州長的罷免。在共和黨的支持下，原本不被看好的罷免連署成案，隨著投票日的腳步接近，兩黨的罷免攻防也開始越趨緊張，在紐約州的風暴以後，民主黨能守住這片「深藍州」嗎？罷免州長紐森的理據又是什麼？

加州州長罷免案從2020年時就已有選民發起號召，最初的主要理由，是不滿民主黨籍州長紐森的防疫措施「過於嚴苛」，因為種種疫情限制封鎖，導致加州經濟的停滯。然而當初主推罷免的「加州愛國者聯盟」（California Patriot Coalition），連帶對於疫苗政策的不信任、對疫情的態度輕忽，並未能在第一時間得到加州選民的響應。

隨著加州疫情的惡化，以及州長紐森本人一面宣告嚴格的在家防疫措施，卻又在2020年底被發現違反防疫規定，外出到一家餐廳參加遊說團體舉行的派對，帶頭違規的行為令加州民眾極為錯愕失望。而讓紐森面臨考驗的不只有疫情的反覆無常，近年來因為極端氣候而不斷加劇的野火問題，也延燒出加州政府的救災管理和消防預算等問題。民眾累積的情緒不滿，最終讓罷免連署得已在今年4月通過門檻，9月14日正式投票。

現年54歲的紐森為民主黨籍，過去歷任舊金山市長、加州副州長，在2018期中選舉時當選為加州州長。在舊金山事長任內，紐森就以積極推動LGBT權益、同性婚姻合法化、保障移民權利等民主黨一貫進步政策；就任加州州長以後，也屢次因為對移民問題的相對寬容，而與川普政府有所扞格，也引起加州保守派的不滿，之中更因為加州屢屢攀升的無家者人數比例，衍生的遊民與犯罪等問題，成為針對紐森施政不滿的最大病灶之一。

作為全美第一個頒布「封城令」的加州，歷經將近兩年的疫情肆虐，加州卻依然是疫情最為嚴峻的州分，累計確診病例超過440萬、死亡超過6萬。雖然原本在2021年初低迷的疫苗接種有見提升，今年6月更是大膽地進入「防疫大解禁」，試圖恢復疫情以來的經濟生活，未料Delta變種病毒的逆襲，讓加州的防疫狀況還是充滿危機變數。

讓紐森頭痛的另一個問題，則是加州年年遭遇的野火。極端氣候加劇的乾燥熱浪與野火圍城，已是加州不得不正視的災難問題，2020年9月舊金山灣區一片被染成橘紅色的天空末日景象，更讓全球關注極端氣後帶來的衝擊。

而自2020年以來，加州已有將近100萬公頃的土地面積被大火燒盡，幾乎是去年同期的20倍——面對嚴重惡化的災情，州長紐森雖然從上任以來，就承諾會改革野火防制的政策，整頓有野火延燒風險的乾燥土地和林地，但是隔幾年之後卻被《NPR》與加州公廣電台CapRadio的調查報導指出，紐森在政府施政報告中刻意誇大浮報相關數據，聲稱針對選定的35個「野火風險優先項目」的防火工作，已整治9萬英畝的土地面積，但實質上對照消防局的數據卻發現，真正開始整治的只有1萬多英畝而已。

此外紐森雖然承諾不斷加碼投入野火防治預算，但2020年加州消防局的野火預算卻被消減1.5億美元，前任州長所提出的相關支出預算，也遭到紐森的刪節。經由《NPR》與CapRadio的調查報導之後，對紐森的不滿也隨之加劇。

「在紐森任職州長期間，僅在2019年就有 2萬5,281次停電。我們的水資源必須配給供應才能取得，管理不善的森林正在猛烈燃燒！」

最後成案的罷免連署，有關罷免州長紐森的理由上主要圍繞在對紐森各項施政的不滿，提出的指控包括：人數不斷攀升的無家者、住房與生活成本提高、野火政策的失能與隱瞞、以及防疫政策的自我矛盾。雖然就民調資料來看，要在深藍的加州扳倒民主黨州長，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前加州州長阿諾史瓦辛格——同時也是2003年因為罷免案而成功上任的他，就針對紐森罷免案公開評論：

「紐森你應該想想，當年我是怎麼上台的。人們對州政府不滿、對停電不滿、對教育不滿、對社會不平等不滿...情況失控了，這就是憤怒的原因。」

實際上美國唯二罷免州長成功案例，一個發生於1921年的北達科他州，另一案就是2003年的加州，當時民主黨籍的戴維斯州長（Gray Davis）遭到罷免成功，由共和黨籍的阿諾補選成為新州長。

根據FiveThirtyEight的最新民調結果，截至9月3日，認為自己會投下「反對罷免紐森」的約有53.0%，而「贊成罷免紐森」的有42.6%。考慮到加州的選民結構仍以民主黨支持者為大多數，紐森仍有機會保住州長位置。

此外也由於民主黨為鞏固選民對紐森的支持，在這次罷免案中共有46名候選人，但其中沒有太熱門的民主黨人，仍由共和黨佔大多數。

而若紐森最後順利遭到罷免，依照目前民調相對領先（截至9月3日支持率為24.2%）、最可能接班州長位置的是今年69歲、共和黨激進派的非裔政治名嘴賴瑞‧埃爾德（Larry Elder）。他所負責的脫口秀The Larry Elder Show過去便曾多次針對紐森在遊民問題、犯罪率增加、以及抗疫不力等議題進行批評。

另外，埃爾德也因爭議作風與激進言論聞名，包括家暴疑雲纏身、多次涉及階級、性別與種族的歧視言論，曾著文稱「女人不懂政治、經濟、時事議題」、另外也有「系統性的種族歧視是個謊言」（systemic racism is a lie）、「理想的最低工資是 0 美元」（California's minimum wage should be $0 ）等種種發言，吸收不少路線較激進的共和黨支持者。而儘管加州選民結構大多為民主黨支持者、埃爾德僅24.2%的支持率也並不算高，然而根據現有規定，一旦罷免通過，得到相對多數票的人即可接任州長。

紐森就曾在競選活動中稱：「有人說他是候選人中最像川普的人」，他補充：「但我認為他比川普還極端。」

除了埃爾德與福克納外，其他競選人還包括今年71歲的前美國奧運金牌選手、同時也是跨性別名人的凱特琳‧珍納（Caitlyn Jenner）。不過身為前川普支持者、更曾表態「反對跨性別女性參與運動比賽」等保守風格的言論，也讓珍納不僅無法得到民主黨或LGBT社群的支持，本身的政治資源在共和黨內聲勢也相對低落。

另外一名競選者是66歲的房地產開發商約翰‧考克斯（John Cox）。考克斯也是共和黨人，但在2018年州長競選的時候，曾大幅度落後最終輸給紐森。

事實上，從啟動罷免至罷免成功的過程，具有一定門檻——自加州在1911年開始執行罷免案之後，至少有179位公職人員曾面臨被罷免的命運，但絕大多數都以失敗告終。這是因為擁有約4,000萬人口的加州幅員遼闊，若要在加州展開競選、收集簽名等等，其耗費的巨額資金和時間成本往往讓人卻步。

就一開始要啟動罷免紐森的行動而言，相關組織必須收到來自加州58個縣所收集到的簽名，且其中的有效簽名必須要達到紐森當選州長時，其票數的12%（即是1,495,709個）。接著，已簽名的選民將有30個工作日的冷靜期，決定是否保留或收回簽名。若簽名在30天后經驗證仍達到罷免門檻，則後續將會制定選舉的成本預算和決定罷免的選舉日期。

而此次的罷免行動，欲罷免紐森的相關組織最終成功收集到170萬個有效簽名，且其中只有43人撤回簽名，達到啟動罷免的門檻。

不過若要成功讓紐森下台，最終還是需要選民透過以郵寄選票或現場投票的方式，來決定紐森的去留。以此，每一位註冊選民的選票上都會有兩個問題：一、州長是否應該被罷免？；二、如果是，那麼誰應該成為新的州長？

根據這兩個問題，如果超過一半的人（50%）認為紐森不應該被罷免，則第二題也就能略過不談；不過若超過一半的人（50%）認為紐森應該被罷免，則在第二題裡得票最多的競選者就能接任下一任州長，直到紐森原訂的任期——2023年1月2日——結束為止。

基本上，選民們並非強制要求回答選票上的兩道問題，而是擇一或都回答也行。然而，這也衍生出另一制度缺陷，即：選出來的州長或許並非能最大程度地代表民意。以比較極端的例子而言，必須要有過半數（50.1%）的選民在第一題裡投下贊成票，紐森才會被罷免；但在第二題裡，出任州長的人選是取決於得票數最多者，因此理論上即便仍有49.9%的人認為不該罷免紐森，但得票最多的人選還是能在「無需取得過半數」的情況下，接任州長。

目前，民意調查多傾向認為紐森能留任，但或許仍將出現變數。基於加州一向被視為民主黨主導的深藍大洲，但是否真的如其名、多以「自由派」佔據多數，狀況仍不明。而儘管選民的政治光譜多元，並不能一概而論，但《紐約時報》粗估大約有600萬加州選民在2020年選舉中支持川普，但此次簽名支持罷免的選民約有170萬，因此或許剩下的400多萬選民將會是此次罷免行動中，反紐森陣營需要集中火力的目標選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