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接受「大堡礁瀕危」？澳洲憤怒反對UN世界遺產降級

2021/06/22 轉角24小時

UNESCO周一公佈了委員會草案，特別建議把遭遇全球暖化嚴厲重創的澳洲「世界遺產... — UNESCO周一公佈了委員會草案，特別建議把遭遇全球暖化嚴厲重創的澳洲「世界遺產」大堡礁（Great Barrier Reef），降級列入「瀕危名單」。然而草案曝光後，澳洲中央政府卻極為憤怒。圖／路透社

【2021. 6. 22 澳洲 / 聯合國】

不接受「大堡礁瀕危」？澳洲憤怒反對UN世界遺產降級

「過去20年來，大堡礁珊瑚大量死亡只剩下一半...這都不算『危機』嗎？」聯合國教科文組織（UNESCO）周一在日內瓦公佈了委員會草案，特別建議把遭遇全球暖化嚴厲重創的澳洲「世界遺產」大堡礁（Great Barrier Reef），降級列入「瀕危名單」——然而草案曝光後，澳洲中央政府卻極為憤怒，並表達了「強力反對」戰到底的意志。澳洲認為：大堡礁的暖化危機雖然確實存在，但澳洲政府已經投入了數百億美金的保護預算，還承諾將在2050年達成「澳洲經濟碳中和」的目標，「為何作了這麼多的努力卻被否定？這背後該不會有什麼國際政治陰謀吧...？」

21日的UENSCO草案，只是7月中旬第44屆年度正式大會的會前建議。但在《世界遺產名錄》的自然遺產項目裡，全世界至少有83個遺產點，正遭遇著全球暖化或極端氣候的破壞危機，但卻只有澳洲的大堡礁「一點」被委員會公開建議降級、列進「瀕危名冊」（In Danger ）。

假若建議最終通過表決，大堡礁也將成為史上第一個「因氣候變遷而被列名瀕危」的世界遺產——正也因此，澳洲政府才會極為憤怒，除了極欲擺脫這一「氣候變遷恥字牌」外，也不滿地抱怨UNESCO「故意針對」澳洲，甚至暗示這背後的運作「或有國際政治動機」。

澳洲大堡礁不僅庇護了大量珍貴的水生動植物，珊瑚礁的水下美景更成為了澳洲最吸引人的... — 澳洲大堡礁不僅庇護了大量珍貴的水生動植物，珊瑚礁的水下美景更成為了澳洲最吸引人的觀光勝地。不過此珊瑚礁生態在過去30年來遭遇嚴重的「白化危機」。圖／路透社

位於澳洲東北海岸的大堡礁，長達2,300公里，全世界面積最大、海洋生態系最為豐富珍貴的珊瑚礁群。其壯麗的海洋景觀，在1981年被選入UNESCO的自然遺產名錄，這也是澳洲第一批被聯合國登錄的「世界遺產」。

大堡礁餵養的海洋生態，不僅庇護了大量珍貴的水生動植物，珊瑚礁的水下美景更成為了澳洲最吸引人的觀光勝地，在COVID-19疫情爆發之前，大堡礁沿岸的總遊客數每年上看300萬人次；旅遊消費與周邊經濟產值，則為地方經濟每年灌進57億澳幣（新台幣1,200億元），是澳洲最旗艦級的「國家風景」。

然而大堡礁引以為豪的珊瑚礁生態，過去30年來卻遭遇了一天比一天嚴重的「白化危機」。由於海洋溫度的持續升高，大堡礁正快速死亡，從1995年開始珊瑚礁面積就縮減了50%以上，光是過去5年裡大堡礁就曾3度爆發大規模的「白化事件」，其中最嚴重的2016~2017大白化，更是在部分海域殺死了90%的珊瑚蟲。

以2016、2017的大規模白化為例，其主要的成因是當年度的「嚴重熱浪」造成海溫異常，進而大量逼死了與珊瑚共生的重要藻類「蟲黃藻」（Zooxanthella）。但除了海溫上昇之外，澳洲漁業對於環境破壞、觀光與工業汙染入海、以及逐年增強的夏季颶風季節，都是造成大堡礁持續凋零的死亡成因。

正因為大堡礁的旗艦地位與危機狀況，2020年底的UNESCO專家委員會議，才會特別點名「以大堡礁為首的澳洲自然遺產」正遭遇嚴重的存亡危機——造成其走入決定的頭號原因，即為全球暖化。但針對此一趨勢，澳洲政府卻沒有積極採取相應的氣候與減碳對策，因此大堡礁正遭遇危機、瀕臨危險，也就成為了「客觀的事實進行式」。

雖然氣候變遷的威脅與大堡礁的快速凋零，也是沒辦法的現實；但對於澳洲政府卻是不可碰觸的政治問題——2020年底的委員會評估，就遭澳洲聯邦政府的全力回擊與施壓。這一方面是因為「威脅等級認定」的認知差異，因為就算快速凋零，大堡礁仍保存著相對完整與珍貴的海洋生態系。

另一方面，則是大堡礁瀕危降級牽扯到的「氣候政策」，本來就是澳洲自由黨政府打死不讓步、國內政治極為敏感的「經濟問題」。因此澳洲政府才會不斷向聯合國提出解釋與抗辯理由，並於檯面下取得了UNESCO高層「今年不會降級大堡礁」的口頭承諾。

直到2021年6月20日——也就是委員會建議草案公布的前夜——UNESCO方面放給澳洲的訊息都是「今年不降級」。誰知道日內瓦隨後公布的草案竟然「唯一點名」大堡礁，建議讓這一澳洲自然遺產於7月會議後，成為「史上第一個因氣候變遷而列名《瀕危遺產名冊》」的降級對象。

「UNESCO的草案建議，是不公平也不正確的判斷。」錯愕的澳洲官方極為惱火，甚至派出環境部長蘇珊．雷（Sussan Ley），公開批評UNESCO的「突襲式降級點名」不僅不厚道、也根本毫無建設性。

澳洲政府認為：大堡礁的暖化危機雖然是事實，但就現階段而言並沒有「瀕危的迫切危機」；相較於其他地區，澳洲政府已投入了數百億澳幣的「海洋環保預算」，國民與社會也全力投入於保存珊瑚礁生態的永續行動，「在已知的搶救政策中，澳洲已經竭盡全力、也做得比其他國家更好...UNESCO這回針對澳洲的不公平建議，我國絕不接受且表達嚴正抗議！」

雷認為UNESCO本回的委員會建議「存在嚴重程序瑕疵」。可能因為疫情或其他不明因素，做出降級判斷的委員會，並沒有參考澳洲的最新政策計畫與大堡礁的保育數據；作出建議之前，UNESCO也完全沒有給澳洲說明或辯證的機會，「我們從頭到尾都被蒙在鼓裡...試問這之中到底是為了什麼？」

澳方也表示，在當前UNESCO的自然遺產名單中，有接近3分之1、至少83個遺產點有氣候變遷所導致的瀕危危機，「澳洲舉全國之力保育的大堡礁，顯然不是問題最嚴重的...那為何UNESCO只單獨針對澳洲與大堡礁呢？這樣的建議判斷符合比例原則嗎？」

圖為2015年，澳洲艾略特夫人島（Lady Elliot Island）沙灘上乾... — 圖為2015年，澳洲艾略特夫人島（Lady Elliot Island）沙灘上乾涸的珊瑚和貝殼。圖／路透社

在反擊發言中，澳洲政府不斷暗示UNESCO的降級建議，「或可能存在著政治動機！」但究竟是怎樣的政治問題？澳洲媒體與輿論則有兩種解釋——其一是來自左翼「環保派」針對澳洲保守派政府的故意施壓；另一則懷疑是UNESCO本年度的輪值主席與最大參與者「中國」的從中作梗。

澳洲公廣集團《ABC》就表示：UNESCO委員會的建議，是為了7月中旬的第44屆世界遺產大會鋪陳，但去年因全球疫情而順延一年的第44屆大會，下個月就將在中國福州市舉辦，考慮到美國已於川普執政時退出組織，中國目前確實成了UNESCO中最有影響力的強勢國家之一，「有沒有可能是中國為了給交惡的澳洲難看？所以從中作梗？」

然而相關的「中國作梗論」並沒有得到太多共鳴，一方面是中方戰狼外交大多尋求國際宣傳效果，有沒有必要這樣拐彎抹角？出這種讓人猜不著卻又打不到實質痛點的邊陲小手段？就連《ABC》也都不太相信。因此主要的輿論判斷，仍指向是針對澳洲減碳與暖化政策的「施壓動機」。

雖然在反擊發言中，澳洲環境部不斷強調澳洲政府已承諾了「2050碳中和」的宏大目標；但事實上，在國際減碳與抗暖化政策中，澳洲的自由黨政府一直是最為強硬的國際反對派之一——這是因為澳洲的經濟結構，頗為倚賴大規模集約農牧業與煤礦的原物料出口，這些高碳排企業雖是溫室氣體的排放大宗，卻也是澳洲經濟的重要命脈。

儘管自由派與環保派意見屢屢譴責、澳洲全國也多年遭遇各種極端氣候天災，但自由黨政府從2015年就凍結了減碳對策的修正升級。正也因此，本回遭遇「暖化威脅瀕危」的大堡礁爭議，在政治層面上才變成澳洲政府說什麼都不言退的「政治立場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