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年老潛艦的永別之歌：印尼海軍如何善後「神鋤號」沉沒慘案？

2021/04/27 轉角24小時

【2021. 4. 27 印尼】

40年老潛艦的永別之歌：印尼海軍如何善後「神鋤號」沉沒慘案？

「網路鄉民們正在發動募捐，要給印尼海軍『補買』一艘新的潛艦...」疑因魚雷試射發生意外，21日清晨沉沒於峇里島海域的印尼海軍潛水艇「神鋤號」（KRI Nanggala），上周六已在850公尺深的深海海底發現殘骸碎片，艦上53名水兵確認全員罹難。26日，印尼國防部在協助家屬完成海上告別式後，也對外公佈了一支拍攝於3月底的神鋤號同歡影片，內容是官兵在船艙內彈著吉他唱著歌，一同合演印尼的流行歌曲《直到再見》（Sampai Jumpa），誰知將士之間的合唱歌聲，卻在幾個星期後的現在成為永別的預言——但這首歌的內容是在唱什麼？面對53個破碎家庭的故事，印尼軍方與政府又作出了怎樣的反應？

1981年服役的「神鋤號」，是西德霍瓦茲船廠為印尼海軍軍購所打造的209型柴電潛艇。雖然下水至今已超過40年，使用年限早已超過一般同型艦25~30年的使用壽命，但印尼海軍在2009~2012年間曾委由南韓大宇造船對神鋤號進行現代化延壽升級。因此在本回演訓事故前，神鋤號的艦艇狀況都一切正常、老而彌堅。

2021年4月21日清晨3~4點之間，神鋤號按照海軍操演計劃，在峇里島北方95公里海域進行魚雷試射操演。誰知潛艦下沉之後就與司令部斷訊失聯，緊急出動海空搜救的印尼海軍，在天亮之後只找到疑似神鋤號失事破碎後的大片「海面浮油」，但無法確認潛艦下落，以及艦上53名海軍水手的生死。

印尼海軍隨即請求新加坡、澳洲、馬來西亞與美國...等盟邦海軍的搜救支援。但眾人搜索一直到4月24日天亮——也就是神鋤號艦上72小時氧氣存量極限耗盡之後——聯軍搜索才在事發海底的850公尺深處，找到了神鋤號的艦殼、數十具救生衣、以及潛艦的破碎殘骸。神鋤號自此確認沉沒，全船53名海軍將士也因不可能在深海事故中生還，而被判為全員殉難。

神鋤號確認沉船後，印尼政府與三軍也進入國喪動員。除了總統佐科威（Joko Widodo）與國防部長親自慰問將士遺族、並依信仰的速葬習俗安排海上告別式外。印尼軍方也隨即追晉53名殉職官兵並追贈星級勳章，同時印尼教育部也同國防部共同承諾：「會好好照顧殉國烈士們的兒女！」除了就讀軍校、國防大學可保送與全額補助獎學金外，政府也會擔保所有孩子一路讀完大學的教育費用。

「殉國的官兵們，是印尼祖國所能期待的最優秀、最愛國的忠誠兒女，我們永遠不會忘記您們為護國的終極犧牲。」

在追悼儀式中，印尼總統佐科威如此表示；與此同時，印尼軍方也於26日與專業的國際打撈公司簽約，承諾將盡全力「完成遺族們帶神鋤號殉職將士回家的願望」，並就能否打撈海底850公尺深的潛艇殘骸，進行深入評估。

印尼軍方表示，打撈神鋤號的經費將由特殊預算與海內外捐贈支援的「搜救捐款」來支出。但由於事發海底極深、峇里島北方海域又以海流多變而強勁聞名。因此就算資金到位，能不能成功打撈？還得視專業深海團隊的客觀判斷，以及神鋤號船身主殘骸「夠不夠完整」而決定，就現階段而言根本沒辦法保證時間表。

事實上，印尼海軍目前的「打撈行動」，仍維持在確認殘骸散布位置的海底搜索。因為就實務經驗，失事潛艇的深海打撈本就極度昂貴且困難——像是2017年在南大西洋海底爆炸沉沒的阿根廷海軍潛艦「聖胡安號」（ARA San Juan），雖然在失蹤366天後於深海900公尺處發現破碎的潛艦殘骸，但打撈行動卻是直接放棄，至今仍無法有效方法能讓44名殉職水兵「安心回家」。

胡安號所遭遇的打撈困境，與印尼神鋤號高度類似：其沉沒所在位置，都在850~900公尺深的深海海底，此深度早已超過潛艇預設的500公尺下潛極限，因此艦體都以被深海水壓得四散破碎；同時，兩艦沉沒點的周遭海流也都非常強勁，這不僅加劇了打撈難度、艦體殘骸也可能在拉上海面的過程中支離破碎、甚至連帶對打撈團隊造成安全風險。

正因為深海打撈難度極大，其所預估的成本也就極為驚人——以放棄打撈的聖胡安號為例，阿根廷海軍在2018年粗估的打撈費用，就高達40億美金（新台幣1,115億元）。若2019年南韓政府開給印尼海軍的3艘新式柴電潛艦（也就是印尼海軍目前採用的「張保皐級」改良版）報價單，40億美金的打撈經費等同是一口氣簽下12艘新型潛艇的軍購預算。

不過聖胡安的事故調查報告中，已確認了失聯當下發生「潛艇失火」並記錄到了「海底爆炸聲響」，事發之前也通報有「電池系統進水短路」的重大故障，全艦沉沒的原因也被認為與「電池爆炸有關」。但神鋤號在事發之前，並沒有通報有類似的故障狀況，司令部雖然判斷潛艇是突然失去動力才沉入海底，但為什麼出問題？是電池系統還是魚雷出狀況？不進一步搜索或打撈，恐也很難判斷並預防水下失事的真正原因。

印尼大報《羅盤報》報導，在神鋤號確認沉沒之後，舉國同悲的印尼社會也出現了地方清真寺與網路社群主動發起的「愛國捐獻」眾籌募款，但其募捐目的並非是撫卹殉國將士，而是要在民間籌錢給軍方「緊急增購替代神鋤號空缺的『新型潛艦』」。

雖然新聞中，並沒有說明這些「軍購捐款」的累積金額與金流狀況為何，但於民間討論與爭辯上，卻也都指向了「潛艇老舊的汰除不力」以及印尼海軍青黃不接的「現代化腳步過慢」——相關意見認為，在神鋤號沉沒之後，印尼海軍只剩下4艘現役潛水艇，其中一艘還是比神鋤號更老、服役同樣超過40年的西德製同型姊妹艦，要如何保持戰略嚇阻力是一回事，但要讓海軍子弟兵在安全裝備中安心作戰，這才更是最重要無比的軍購方針。

部分軍事觀察家也向《羅盤報》表示，儘管在佐科威總統執政期間，印尼中央政府不僅大力更新海軍戰力。甚至結合軍購外交吸引了南韓在內的「軍工投資」。但在國防國造、軍火自主的項目上，無論是生產、升級、還是長期維護，印尼的後勤與軍工體系都無法妥善支援三軍裝備。

然而政府派的觀察者也特別強調，就水下戰力而言，佐科威政府已經非常努力要打造替代神鋤號的「新世代水下戰力」——像是僅存４艘潛艇中，就有３艘與南韓海軍共同合作打造的「神蛇箭級潛艦」（Nagapasa class，與神鋤號命名由來一樣，同來自於爪哇「哇揚皮影偶戲」傳說戲曲裡的一種神兵利器，據說是一支能化為毒蛇殺敵的神箭），其中甫於今年3月成軍服役的3號艦，更是印尼國內製產、同時也是東南亞各國中第一艘能在本地打造的「國造潛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