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長榮貨輪如何堵死世界經濟?長賜號癱瘓蘇伊士運河事件
【2021. 3. 24 埃及/台灣】
一艘長榮貨輪如何堵死世界經濟?長賜號癱瘓蘇伊士運河事件
「你要當棋子還是塞子?」連結歐亞非海運的戰略要衝——埃及的蘇伊士運河——23日上午7點40分遭遇重大交通事故,一艘長榮海運的貨櫃輪「長賜號」 (Ever Given),因不明意外導致船頭觸陸,400米長的船身因此打橫、死死卡住了運河南北向。僅管埃及官方隨即出動了多艘拖船,並緊急派出怪手強制挖開長賜號船頭卡住的運河堤岸,但直到24日上午為止,進退不得的長賜號依舊卡在河道上,迫使蘇伊士運河南北向全線癱瘓。相關消息一度以「海運三寶」的敘述,成為全球社群網路的熱門笑柄;但另一方笑不出來的,不只僅有塞在堵塞運河上動彈不得的「貨輪船陣」,超過1,000萬桶原油、佔全球海運輸油量10%的東西向「海上石油」貿易,更是因此嚴重癱瘓。
巴拿馬註冊的「長賜號貨櫃輪船」是台灣長榮海運旗下最大的貨輪之一,其3月5日從台北港出發後,先於中國廣東省鹽田港、馬來西亞丹戎帕拉帕斯港短暫停靠,接著一路西進,準備一路北上穿越蘇伊士運河後,經地中海與大西洋西岸,抵達本回航程目的地荷蘭的鹿特丹港。
航程一路順風的長賜號,在3月22日抵達埃及蘇伊士運河南方的紅海入口,並依照申請順序在蘇伊市港外徘徊「海上排隊」,直到3月23日清晨時分,輪到號碼的長賜號才駛進蘇伊士運河——誰知開進運河才剛過10公里,長賜號就在運河南端的瑪迪亞區(Ma'diyah)船頭撞陸、船身橫打完全卡住了雙向航道。
英國《金融時報》表示,長賜號之所以癱瘓了蘇伊士運河,疑似是不明原因擱淺所致,
長賜號塞住蘇伊士運河的消息,一開始並沒有引發國際媒體的關注,直到跟在長賜號後頭的丹麥快桅集團(Maersk)貨輪「快桅丹佛號」(Maersk Denver),船上的美國籍海員朱利安.科納(Julianne Cona)拍下了長賜號的擋路窘境並上傳社群網路後,整起事件才因誇張而超現實的場景,迅速燒成了全球社群網路的熱議話題。
蘇伊士運河遭遇事故癱瘓的消息,很快變成了各國網友訕笑的「海運三寶慘案」,各方意見也對全球經濟的命脈,竟然被匪夷所思地掐住封堵,感到極端荒謬而不可置信;但根據長榮海運的台灣總公司說法,長賜號之所以會卡在運河中央,是因為遭遇「強風突襲」而導致的船身擱淺,儘管後續的事故原因與應變過程仍有待調查,但就已知的初部資訊來看,長賜號有很大機率只是「倒楣的不幸意外」。
貨輪癱瘓運河後,長賜號後方也有10多艘貨輪也同樣因「堵船」而受困,北方南下的地中海入口,與南方北上的紅海入口,更因此雙線癱瘓、出現了百餘艘貨輪的「海上大塞車」。一時間各方貨運交通大亂,事故需要多久才能排除?怎麼排除?亦成為國際困惑、歐亞非海上交通大亂的一片大混亂。
「蘇伊士運河的事故受阻,不僅影響國際物流的交期,更會對國際油價造成立即而直接的負面影響。」英國《金融時報》表示:蘇伊士運河的穿梭吞吐量,平均大概是每日50艘輪船(2020全年總量為1萬,9000艘以上),其中的重要部分就是往來東西方的「石油油輪」——他們不僅包括了從波斯灣載運往歐洲、北美的超大油輪,也包括了從俄羅斯往亞洲銷售的石油產品。
報導表示,在長賜號癱瘓蘇伊士運河的24小時內,全球石油市場光是卡在蘇伊士運河兩端的能源運量,就有1,000萬桶原油遭受影響;若是事故無法快速排除,對於國際油價與經濟的負面衝擊,則可能繼續下墜。
自從蘇伊士運河於1869年現代化開鑿開通後,一直是歐亞海上航運往來的最短路徑;至今,光是每年的航運過路費與相關產值,能為埃及政府帶來至少美金56億元(約新台幣1,600億)的年度淨利,是埃及經濟至今最重要的外匯來源之一。
在過去,蘇伊士運河一直是埃及最重要的戰略資產,除了英國殖民時期的戰略壟斷之外,埃及強人總統納瑟(Gamal Abdul Nasser),在1956年將蘇伊士運河收歸埃及國有化的歷史性決定,更讓納瑟成為了阿拉伯世界的「民族英雄」,運河本身更也因此成為了埃及民族尊嚴的代號與象徵。
近年來——特別是埃及於2014年爆發軍事政變,由強人獨裁者塞西(Abdel Fattah el-Sisi)奪權、終結了埃及短命的「阿拉伯之春」後——重回軍事強人掌權的埃及,也隨即展開了一連串的「新蘇伊士運河擴建計畫」,這之中包括了航道的拓寬、運河支線的延展,同時也包含了更多碼頭設備與港口工業區城市的「大規模開發計畫」。
然而塞西總統之所以對蘇伊士運河大興土木,其應對的並不是來自需求端的長期提升;而是為了吸引沙烏地阿拉伯為主的阿拉伯油國、以及中國金流的「戰略投資」。加上過程中,主導各項開發的單位,往往是埃及軍方所持有的「退輔派系財團」,以此舉債動工擴張運河的做法,也時常遭到本國改革派的異議份子質疑是軍系貪腐的「結構性分贓工程」。
由於埃及的另一項大宗外匯來源——觀光旅行業——因疫情全球大侵襲的緣故,在2020-2021年全面崩潰,獲益於海運大熱的蘇伊士運河,也成為支撐埃及孱弱經濟的唯一命脈。因此,長賜號的事故能否即時排除並避免發生,也成為了埃及「動搖國本」的要命大事。
不過蘇伊士運河雖然是全球經濟的海上咽喉,事實上卻也曾經遭遇「長期癱瘓」。
像是1956~1957年間的「第二次中東戰爭」(為了反擊納瑟運河國有化政策,英國夥同法國、以色列,發兵入侵埃及),運河就曾經封鎖一年。到了1967年「六日戰爭」期間,蘇伊士運河南北端更遭到以色列、埃及軍事封鎖,直到1975年以埃關係正常化之前,這條「命脈」長達8年都不開放使用。
在1967年的「六日戰爭」爆發當下,由於以色列國防軍的「奇襲攻勢」出乎預期,包括西德、英國、波蘭...等15艘國際貨輪,就這樣被包夾在兩軍砲火之下,直接被困在運河上動彈不得。
儘管戰爭在短短6天內就以埃及的潰敗為結束,但運河兩段卻被埃及佈下的水雷與自沉戰艦給堵塞,15艘受困輪船也就只能待在運河中段的「大苦湖」上,等待國際談判斡旋出一條撤退途徑——殊不知兩軍僵持一路消耗了8年,這15艘受困輪船也以「黃色艦隊」(因為長年滯留,船身被岸上沙漠的飛塵覆蓋侵蝕,而成為「黃色」的外觀)之稱名留青史,就這樣一直滯留在封鎖的運河內直到1975年,成為了被歷史遺忘、荒謬而超現實的國際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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