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國學運的關鍵一周：流水抗爭的考驗...國會釋善意？政府緩兵計？

2020/10/19 轉角24小時

泰國2020民主學運，即將進入「萬人抗爭」第6天。基本的三大訴求「停止侵害人民、... — 泰國2020民主學運，即將進入「萬人抗爭」第6天。基本的三大訴求「停止侵害人民、重新起草新憲法、解散國會」，至今仍然未得到正面回應，經歷周末兩日大型抗議後，未來仍是「關鍵一周」。圖／美聯社

【2020. 10. 19 泰國】

泰國學運的關鍵一周：流水抗爭的考驗...國會釋善意？政府緩兵計？

「一方面好言相勸，另一方面卻繼續追捕學運領袖？」泰國2020民主學運，即將進入「萬人抗爭」的連續第6天。儘管上個星期五泰國政府一度以鎮暴警察、水砲車發動強力鎮壓，但威壓之舉卻徹底激怒了泰國社會，並於周末兩日連續號召了更大規模民主大遊行，數萬人的誇張人潮也壓倒性地湧入包括曼谷、清邁在內各級都會區。儘管周末兩日的示威行動大多和平，鎮暴警察不再出現、遊行萬人也都以晚間8點為基準「準時撤離」；但街頭群眾的基本訴求，卻都沒有被正面回應——根據泰國眾議院議長川立派的說法，國會朝野各黨周日已展開緊急接觸，討論是否該「提前結束國會休議」以回應國民們的憤怒與修憲問題。但主流政黨之間卻沒有共識，最終只能把進一步協商推遲到23日「慢慢討論」。

▌前情提要：〈水砲對雨傘：下一招宵禁？泰國沸騰抗爭的「曼谷雨夜之戰」〉

泰國的2020學運，基本的三大訴求為「停止侵害人民、重新起草新憲法、解散國會」；但在10月16日曼谷街頭鎮壓後，周末的街頭口號已進一步升級為「首相帕拉育下台」以及「即刻釋放所有被捕的抗爭夥伴們」。

相關訴求與號召，雖然凝聚了泰國社會各界，並在17日、18日號召起了全國民主大遊行，各級都會區也都出現了自發性的響應集會。誇張人潮與聲援規模，雖然逼使泰國政府連續兩天以「緊急中斷首都捷運系統」作為回應，試圖阻止示威群眾的集結與湧入，但被激怒的人民卻反而以人山人海、遍及各地的徒步抗爭隊列，更為壓倒性地走上街頭。

周末兩天的「全民抗爭」，雖被視為泰國人民所發出過最為有力的團結表態；但在帕拉育政府已頒布首都緊急狀況，並召集了大批軍警鎮暴部隊待命的狀態下，學運團體與街頭領袖仍謹慎地避免「給於政府武力鎮壓的藉口」，因此連續兩日的抗爭不僅全程保持和平、清潔，集會遊行也都公開約定「必在晚間8點準時散會」。

「8點散會」的約定雖然維持了街頭的和平氣氛，但隨著周末結束，要如何在開工日的周中繼續延續「日日抗爭」民心士氣與人潮規模？同時畏懼人潮集結的泰國政府，又還能繼續癱瘓交通系統嗎？因此對於學運團體或者是帕拉育政府而言，也都分別面對著令人頭痛的「關鍵一周」。

上周五（16日）泰國政府一度以鎮暴警察、水砲車發動強力鎮壓，但威壓之舉卻徹底激怒... — 上周五（16日）泰國政府一度以鎮暴警察、水砲車發動強力鎮壓，但威壓之舉卻徹底激怒了泰國社會，並於周末兩日號召更大規模的民主大遊行。圖／美聯社

面對民間「下台怒吼」的聲量擴大，千夫所指泰國首相帕拉育，周日受訪時也一改之前的凶狠發言（「不愛國的人都滾出去！」「要把示威者全都抓起來，通通趕出泰國！」），尷尬而又顯僵硬地向街頭群眾隔空喊話：「大家有什麼意見我都願意聽...但請大家守法回家，不要觸犯首都《緊急狀態》規定的集會限聚令。」

除此之外，泰國政壇中素以「老好人」形象聞名的眾議院議長川立派，18日也特別對外表示：「國會內部已提前召開跨黨團會議...要針對街頭抗爭所提出的訴求，作『提前開議』的臨時討論。」

泰國國會目前正處於休議狀態，包括拖延多時、目前還協調不出個結果的「憲法修憲程序草案版本表決」，也都要等到11月1日國會結束休議、重啟議程後才要處理。然而隨著街頭抗爭的沸騰增溫，還在休假中的國會黨派能否置身事外？究竟該配合首相帕拉育的立場，還是借力使力推動倒閣？朝野不同的意見，也都各懷鬼胎。

川立派表示，街頭抗爭的三大訴求「停止侵害人民、重新起草新憲法、解散國會」基本上都與國會有關，因此就政治倫理而言，提前結束休議、緊急召開臨時會期，理應當是代議者回應民意的直覺手段，「但很可惜的...只是國會議長的我，並沒有臨時開會的權力。」

議長表示，召開國會臨時議期，只有三個途徑：內閣請求泰皇下詔召集、眾議院黨團共同提案、或參議院提案要求。但就先階段而言，上述三者途徑都沒有認真啟動或被考慮，就算身為議長的自己已主動找集各黨代表共商討論，但各黨派之間的意見分歧一時間仍難以定調，因此黨團協商最後一事無成，僅確定「10月23日星期五，我們再重新開會討論」。

經過曼谷街頭鎮壓後，口號已升級為「首相帕拉育下台」及「即刻釋放所有被捕的抗爭夥伴... — 經過曼谷街頭鎮壓後，口號已升級為「首相帕拉育下台」及「即刻釋放所有被捕的抗爭夥伴們」。圖／歐新社

國會遲遲無法就開會議程與街頭抗爭作出回應的結果，一方面固然是因為主流政黨與基層民意的嚴重脫節，二方面也代表著政府內部尚無法確定「與學運溝通的交涉底線」。不過比起上個星期的「軍事政變再啟」、「武力鎮壓」、「首都宵禁與戒嚴」的各種威壓風聲相比，當前的輿論風聲已逐漸變成「政府內部鬆動」、「帕拉育內閣可能會與學運團體展開溝通」等消息，這皆足以顯示泰國人民連日串聯的萬人抗爭，確實對當權者造成了莫大的政治壓力。

然而此一態度究竟是「和解程序」，還是欺瞞民心的「緩兵之計」？在泰國輿論之中也有不同的解讀。正面者認為，連日的遊行規模與街頭氣勢，確實開始讓帕拉育政權出現了退縮與讓步的可能性，假若國會能主動釋出對話善意、或者將溝通議程列入新議期的修憲對話中，當前的緊張局勢確實可能借由民主程序在11月1日前緩解。

但悲觀者則認為，國會政黨之間的協商連日都只是原地踏步，更別提在先前的選舉爭議下「現任的國會代表，究竟還有多少民意合法性？」都仍存在爭議。此外，帕拉育本人態度有所軟化，但直到10月19日上午為止，多名被捕的學運領袖都還沒有獲釋；同時，泰國數位經濟與社會部門也於周日下達了「新聞封殺令」，授權封鎖任何對「扭曲政府和平勸離非法示威者的本意」的新聞資訊。種種資訊管制與政治拖延看來，都更像是消耗民間動員意志的緩兵之計。

目前，泰國網路仍以「每天傍晚上街抗議...直到帕拉育下台、被捕夥伴獲釋」為號召。但動員人數能否延續抗爭氣勢？消耗戰中要如何加重對帕拉育的政治壓力？開工日街頭人數較少時，要如何避免警方趁勢鎮壓或街頭出事的風險？在高亢的團結情緒之下，未來一個星期的政治交鋒，才是泰國「流水般抗爭」更為關鍵的真正試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