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感染了新疆?烏魯木齊疫情擴大,疫調失靈與「謠言壓制」的信任爭議
【2020. 7. 28 中國】
誰感染了新疆?烏魯木齊疫情擴大,疫調失靈與「謠言壓制」的信任爭議
「你的文字我喜歡,你的電話記得關。」年初爆發至今的武漢肺炎全球疫情在入夏之後不減反增,像是香港、比利時與日本都已進入或瀕臨第二波疫情的大爆發。而在中國國境內,當前的疫情熱點,則意外地轉入西部敏感的新疆維吾爾自治區。自7月16日開始,新疆區內已累積235例確診,感染狀態仍顯上升趨勢。以7月27日的通報為例,中國全境共新增64起病例,是4月以來最高;但其中57例都發生在新疆,整體狀況令人擔心——根據中國官方的統計數據,新疆目前的疫情幾乎全集中在烏魯木齊,但自7月27日清晨開始,新疆的伊寧、克拉瑪伊卻都「無預警封城」,再加上疫情重現後,新疆的疫調資訊至今不明,因此在不確定源頭、不確定範圍、且高度管制消息的狀態下,地方民心也因此惶惶浮動。
儘管中國官方的疫情通報數字,與各國相比仍屬「零頭病例」,但當前以新疆為首的感染狀況,卻讓中國境內的新增本土病例數,來到4月來以來的最高點——由於本周四開始,即是全球穆斯林一年一度的「宰牲節」(又稱忠孝節或古爾邦節)慶典,因此疫情會否因為家庭群聚而擴散至鄉村?又或者該如何在防疫之間平衡新疆「極度敏感」的認同政治問題?種種因素,都讓本波疫情打在了各種痛點上。
根據地方的紀錄回報:新疆的新型冠狀病毒疫情,雖然在年初的中國全境爆發中屬於「輕症地區」;但因應全國的防疫緊急狀態,新疆仍施實了大規模封城與無差別隔離。不過由於狀況輕微,此期間新疆只累積通報有76宗病例,因此全區在2月底就提前解封,自3月8日後也不再有規模性感染的發生。
直到7月16日清晨,新疆各市的地方微信群組,突然開始流傳「烏魯木齊疫情緊張」的民間通報。儘管民間消息中的各種說法分歧,但大多強調「本地病例已經傳開」,並呼籲眾人盡快提前行程與屯購物資,以備即將到來的封城衝擊。
然而此一期間,新疆政府並沒有公開任何防疫資訊,除了疫情通報依舊掛零外,新疆政府還大力警告、清算並搜捕「散播不實疫情謠言者」——但尷尬的是,就在政府開始要「掃蕩謠言」的同時,同一天的正午,遠在東方沿海的浙江省卻發出了「疫情警報」,確認從新疆地區移入了1起確診病例。
浙江省的「打臉通報」發來後,原本還嚴正恐嚇網路輿論「不得造謠」的新疆政府,也馬上在16日下午發出了疫情更新布告,並一口氣新增了4名確診病例。微妙的是,這4例的新增時間,都發生在7月15日;同時,浙江省的防疫消息也強調,從新疆移入的新增病例之所以被發現,是因為「新疆疫調單位主通通報浙江要求排查此人」,因此新疆政府為何要對公眾隱瞞防疫資訊?中間落後的時間差又是怎麼回事?一時之間也引發了各級輿論的激動反彈。
在短暫出現卻隨即消失的熱門社群貼文上,不少新疆居民如此質疑,但貼文下面的各種回應,大多是自嘲而認命式的迂迴貼文:「樓主以後要每周周一升旗了...你的文字我喜歡,你的電話記得關。」
不過民間的質疑還來不及發酵,7月16日晚上烏魯木齊就宣布「封城」,除了大範圍社區出入控管外,出入交通也被隔離限制。但自此之後,新疆的疫情態勢還是不斷攀升,除了烏魯木齊的本地通報持續增加外,新疆建設生產兵團、以及西部的伊犁哈薩克自治州,也都陸續傳出了新增病例。
在這段過程中,中國政府也從全國各省抽調人手,大規模地投入防疫物資,並在烏魯木齊實施大規模的病毒篩檢與防疫排察;但這一波「疫情零點」的感染源頭為何?初期患者的接觸史是什麼?中國官方則沒有公開疫調結果,反而任由網路上「疫情疑由哈薩克傳入」的風聲,持續散開與發酵。
與此同時,烏魯木齊的封城管制雖然因「地區敏感」的特性,而雷厲風行地執行落實,但新增病例的數量卻仍持續攀升。直到7月25日深夜,一模一樣的「封城謠言」又再度於網上傳開,以石油重鎮克拉瑪伊與伊犁哈薩克自治州為主的幾個西部城市,再度出現居民之間的封城留言,而地方政府也隨即發出了「觸法警告」,除了強調「疫情防控良好,不會封城」之外,更透過各級社區表發出了警告,威脅要嚴肅追究「散播不實封城謠言擾亂民心的犯罪行為」。
結果警告發出的幾小時後,克拉瑪伊與伊犁...等地,就於7月27日清晨4點,緊急發出了「今日上午8點封城令」。一時間,各地就在太陽還沒升起的清晨,陷入一陣兵荒馬亂與傻眼。
「不是說封城消息是犯罪謠言嗎?現在大半夜裡發通知封小區?一點準備的時間不給居民留,這就是執行力嗎?」27日的封城命令,在伊寧、克拉瑪伊等城市都激發了各種混亂與民怨,這一方面是因為前一夜官方才疾聲厲色地警告「發謠者」與囤貨市民,結果隔天清晨4點發令、8點封城,擺明不給市民預備物資的空間。因此,社群網路上也出現大批伊寧市民,天還沒亮就衝出社區搶購物資的緊張畫面。
除了說一套做一套的官民落差感外,地方輿論也對新疆政府遲遲抓不出感染源頭,並且無法公布疫調結果的作法感到失望與惱怒。因為官方當前公告的疫情新增,全都集中在烏魯木齊——以7月27日為例,全新疆57起新增確鎮都在烏魯木齊,但第二波疫情至今一例都沒有通報的克拉瑪伊等城市,為何也要被突襲式封城管理?種種資訊落差的交代不清,也讓新疆居民感到緊張而困惑。
另一方面,自7月30日起至8月3日止,是今年度伊斯蘭信仰的宗教大節「宰牲節」(為了慶祝先知易布拉欣——也就是基督宗教所說的亞伯拉罕——通過上帝要求獻祭兒子的虔信試煉),因此非封城區內的新疆將進入4日連假。但在疫情當頭上,要如何控制人流城鄉移動,並管控節日團圓犯的共食傳統,在新疆維漢衝突暗暗摩擦且又有再教育營爭議的族群問題下,如何溝通與防疫與互信?也不意從公衛問題,演變成了政治敏感議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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