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用非洲文化的美國大團結？民主黨單膝下跪的「肯特布」爭議

2020/06/09 轉角24小時

【2020. 6. 09 美國】

挪用非洲文化的美國大團結？民主黨單膝下跪的「肯特布」爭議

「白人穿上非洲服裝，就是族群大團結？」延燒全美的喬治．佛洛伊德（George Floyd）抗爭，近期的焦點從街頭示威轉移到了警政改革，民主黨在8日宣告擬推動立法，改革警察執法暴力和種族歧視等問題。就在同日，民主黨籍的眾議院長裴洛西（Nancy Pelosi）率領黨內眾人，在國會大廈單膝下跪向佛洛伊德致意，但沒想到這個紀念之舉，卻因為眾人披上了非洲迦納傳統服飾「肯特」（Kente），而引發美國輿論的批評——這是不是白人刻意挪用非洲文化？迦納和佛洛依德案有何關聯？儘管民主黨事後表示目的是「象徵團結」，但卻無法輕易平息美國黑人社群的不解憤怒，這是族群對話的開始、還是偏見與誤會的輪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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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尼蘇達州的佛洛伊德窒息致死案，有鑑於社會大眾近期針對警政改革的呼聲日益升高，除了案發城市明尼亞波利斯（Minneapolis）解散警隊的改革提案，民主黨在8日也提出了《警察正義法2020》（The Justice in Policing Act of 2020）草案，特別針對警察執法過度濫用暴力、不當的搜查行為等，予以禁止和相關紀錄追蹤，以期改善外界所詬病的警務結構性問題。

宣告有關草案的事項之前，在民主黨籍眾議院長裴洛西的率領下，包含民主黨的參院領袖舒默（Charles Schumer）、參議員賀錦麗（Kamala Harris）等多位民主黨要人，先是聚集在國會大廈的大廳，儀式性地單膝下跪8分46秒，以此紀念被膝蓋壓頸窒息的佛洛依德。

民主黨籍的眾議員巴斯（Karen Bass，右一）：「肯特布是為了致敬我們的起源... — 民主黨籍的眾議員巴斯（Karen Bass，右一）：「肯特布是為了致敬我們的起源與歷史。」圖／路透社

裴洛西等人的致哀、和後續向外界宣布的警察正義法草案，本來應該是「促進族群和解、改善警民矛盾」的進程。然而8日現身的民主黨眾人，刻意準備了西非國家迦納的傳統服飾「肯特」（Kente）布披肩，讓每一個人披上，沒想到結果卻引發了「文化挪用」（cultural appropriation）的輿論批評。

「肯特布是為了致敬我們的起源與歷史。」負責準備肯特布服飾的「國會黑人連線」（The Congressional Black Caucus, CBC）主席、同時也是民主黨籍的眾議員巴斯（Karen Bass），如此陳述當天讓所有人披上肯特布的意義。

肯特布源自西非迦納的部落傳統服飾，以絲綢與棉花編織而成，常見有格狀與長條狀等幾何圖形紋路、以及超過10種以上的顏色搭配；每一種顏色都有其代表的含意，例如：黃色象徵財富與生育力、黑色象徵祖先、藍色象徵和平等等，每種顏色還蘊含多重的意義。色彩奪目的肯特布，在迦納則較常見於慶典活動，如今也已經成為當地做為民族和國家認同的傳統象徵。

同樣身為非裔的巴斯認為，肯特是非裔的文化遺產，讓沒有這份遺產的白人披上肯特布，是一種團結的象徵，能夠彰顯黑人與白人的族群融合。然而這樣的說法，搭配上裴洛西等人的下跪姿態，卻反而招致了社群輿論的質疑：為什麼很像是白人挪用非洲文化來作秀？

「白人披上肯特幹嘛？這和佛洛依德到底有什麼關係？」批評的聲浪有許多是來自美國的非裔社群，認為刻意拿出肯特的行為多此一舉，而且又有「白人挪用黑人傳統文化」的嫌疑。反對的意見多半認為，既然是非洲的傳統文化，就不需要特別拿出來當作族群和解的道具。還有人諷刺裴洛西和舒默「弄得像要潛入瓦甘達（Wakanda）一樣。」

「實際一點...通過法案就好了。肯特布？這到底是誰出的主意？」

之中在Twitter上被廣為流為流傳的，是非裔女性Obianuju Ekeocha對肯特布的控訴：「抱歉，親愛的民主黨人，那些你急著想披在脖子上的布料，不是什麼『某種非洲服飾』，那是肯特的材料，肯特布是屬於迦納人民的。」

不是所有的美國非裔社群都能領情民主黨的「用心良苦」，那麼肯特布的原鄉迦納會如何反應？迦納首都電視台的負責人恩克魯瑪（Jermaine Nkrumah）向《華盛頓郵報》表示，初次看到畫面時感覺驚艷，然後進一步又想：「拍起來感覺不錯，但如果攝影機離開之後呢？」恩克魯馬意有所指——這會不會只是向社會大眾的政治宣傳，事後對於真正的問題又雲淡風輕了？

近幾年有關於傳統服飾和文化挪用的問題，曾經在美國也引起過若干爭議；在尊重族群文化意識的抬頭下，有些人認為「只要不屬於該文化脈絡的族群，就不應該擅自穿著或挪用他人的文化」。例如在2018年猶他州，就曾經發生一名白人學生在畢業舞會上穿著旗袍，引起部分亞裔的抨擊；2017年還在NBA的林書豪，也曾經理了雷鬼頭，而被球星馬丁（Kenyon Martin）嘲諷是在「假裝自己是黑人」。

更極端的案例則是在2015年，老牌黑人民權組織NAACP的地方分會會長多雷薩（Rachel Dolezal），被發現本身其實是白人，長久以來把自己的外觀造型刻意「扮成」黑人，穿黑人風格的服裝、黑人風格的髮妝造型、飲食習慣等；儘管多雷薩自陳是出於「對黑人文化的認同」，但卻仍引發黑人社群的諷刺與批評，而掀起一連串辭職和文化挪用的爭議風波。

但同樣的，也有人支持民主黨的肯特布做法，認為這是「促進族群對話的開始」。實際上，肯特布在美國的傳播與使用有跡可循，在部分的非裔學生族群裡，大學畢業典禮中就可以看到有黑人學生掛上肯特布，來做為「非裔血統」的自豪象徵；而在美國的黑人文化裡，也有類似於肯特布做法和色彩的編織品，源起也多被認為是與非洲文化的傳承有關。只是與非洲大陸的相隔閡數百年的離散經驗，肯特布在美國可能已不具備有原本西非迦納的環境脈絡，而是被簡化成了非洲傳統的概略象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