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尼蘇達暴動：害死佛洛依德的警察「謀殺罪」被捕，雙城示威反抗宵禁

2020/05/30 轉角24小時

【2020. 5. 30 美國】

明尼蘇達暴動：害死佛洛依德的警察「謀殺罪」被捕，雙城示威反抗宵禁

「我們理解市民被壓迫的憤怒，不只是一時半刻的累積...」美國明尼蘇達州的黑人市民——喬治．佛洛伊德（George Floyd）——25日遭盤查警官壓頸在地、不理求救，最後佛洛依德不幸死亡的重大警暴事件，引爆地方群眾連續抗爭3晝夜，並攻陷了涉案警察局。目前，奉州長之命入城的國民兵，已在街頭武裝戍衛，事發的明尼亞波利斯與聖保羅「雙城區」，更從週五開始頒布「宵禁」；但同一時間負責調查的主任檢察官，29日也作出了重大宣布：對死者佛洛依德「危險壓頸長達8分46秒」的主嫌、已被解職的44歲警官沙文（Derek Chauvin），已被檢方以「三級謀殺」與「過失致人於死」起訴，並於周五清晨遭到逮捕。

▌前情提要：〈明尼蘇達雙城暴動：示威者攻陷警局，川普威脅「派兵開火鎮壓」？〉

「我才沒有那麼不食人間煙火，大家都很清楚這幾天街上發生了什麼事，就連我家門口都不斷被包圍、被抗議。」負責佛洛伊德案的主任檢察官費曼（Mike Freeman），在29日下午的起訴記者會如此表示：「檢察官的工作，就是在蒐集足夠證據之後，起訴嫌犯——我們手上的資料，今天夠了！」

「我們已掌握了足夠的證據：我們有民眾的錄影——那份非常、非常駭人可怕，大家一看再看的影片——我們也拿到涉案警察的隨身錄影，以及目擊證人們的口供證詞。」費曼說：「這些資料已足讓我們用『謀殺罪』起訴並逮捕他（壓頸警官沙文）。」

44歲的沙文，目前被兩項重罪起訴，分別是「第三級謀殺」（最高刑度25年有期徒刑）與「過失殺人」（最高刑度10年有期徒徒刑）；但其餘3名涉案警察，除了早先同被開除外，目前都沒有相應刑責。

根據檢方所提供的起訴書，檢察官對佛洛伊德案掌握的證據如下：2020年5月20日，傍晚20點08分，明尼亞波利斯第三分局接到報案，指當事人佛洛伊德在市區商店Cup Foods消費時，使用了1張20美元面額的偽鈔，請求警方前來了解。涉案警察沙文等4人，於是分乘兩輛警車前往關切，並在店門外，找到了與朋友留在路邊車上、但沒有逃跑或反抗動作的佛洛伊德。

兩名員警於是上前關切，並在發現駕駛座上的就是佛洛伊德後，直接掏出手槍對準當事人、要求所有人下車接受盤查。過程中，佛洛伊德雖然沒有明顯拒捕行為，但卻不願主動配合警察「要把他抓進警車帶走問話」的移動命令（當事人攤在地上，不願走上車，稱自己有「幽閉恐懼症」）。於是在移送未果的狀態下，眾警反將佛洛依德壓制在地，沙文也在20點19分時，用膝蓋壓住佛洛伊德的頸部——儘管此時，佛洛伊德不斷呼救「我不能呼吸！」，4名警察仍置之不理。

「當時，佛洛伊德先生多次呼救『我不能呼吸了！』，並不斷哀嚎『媽媽救我！』、『拜託啊！』，但嫌犯與其他兩名警官，卻都毫無反應。儘管佛洛依德開始出現痛苦掙扎，但現場警察卻只表示：『你還能講話就是沒事啦！』」

起訴書表示，在發現佛洛伊德神態痛苦的同時，另一名涉事警察連恩（Thomas Lane）曾主動詢問警官沙文：「是不是要（解除壓制）把他（佛洛伊德）翻過來比較好？」沙文卻回：「免啦！就現在這樣。」連恩表示，自己有點擔心佛洛伊德是不是真的有精神狀況，可沙文卻說：「所以我們才要壓制他嘛！」

但到了20點24分，佛洛伊德卻停止掙扎。67秒後，他就停止呼吸。察覺大事不妙的其他警察，這時才發現「佛洛伊德已經沒脈搏了」——直到20點27分，警官沙文才從佛洛依德的脖子上，移開了他的膝蓋——但送醫後，受害人卻回天乏術，不幸死亡。

「被告沙文把他的膝蓋壓在佛洛伊德先生的頸部，總時長達8分46秒。之中，在佛洛伊德先生陷入昏迷後，被告的膝蓋仍維持壓迫姿勢，長達2分53秒....。」

費曼檢察官表示，沙文警官的執法判斷與壓制動作，明顯有致當事人於危險之中的瑕疵。再加上被告的訓練與警務經驗，他必須也必定明白自己的動作與判斷不符程序，但仍在同僚的「確認」乃至於「勸阻暗示」發言中，堅持對被害者採取危險動作。因此被吿行為，已足夠被「三級謀殺罪」與「過失致人於死罪」起訴。

「三級謀殺」指的是明尼蘇達州的刑法「極端輕率謀殺罪」（depraved heart murder），意思是：被告雖然沒有存心致人於死，但卻有意識地對受害者採取傷害性、或高危險性動作，已知涉及風險但卻無視於被害者的人身安危，最終害人死亡的刑事重罪。

「一般來說，執法過當的調查與起訴至少需要9個月到1年的時間...所以我們已經用了前所未有的超高速度，提出了起訴。」費曼檢察官表示。但此一發言，卻演凸顯了全案的可能瑕疵與外在侷限——因為在背景發言中，費曼不僅暗示了「外在因素逼使『起訴加速』」的潛在風險，起訴書裡也明白表示：「雖然法醫團隊已於5月26日完成解剖，但在起訴之前，檢驗報告還沒有正式出爐。」

根據法醫初步的驗屍結果，佛洛依德的死因「很可能是心因性問題」，因為受害者原本就有多項心血管疾病與慢性病，但「法醫目前還在檢驗死者體內是否有藥物反應」；與此同時，法醫在死者頸部、咽喉與呼吸道，都沒有發現「勒頸」或「壓迫性窒息」的創傷傷痕——因此就初步的法醫判斷，佛洛伊德並不是被當街勒死窒息，而是被誘發心臟問題而猝死。

費曼檢察官的「極端輕率謀殺罪」起訴，也讓人聯想到了2015年引發巴爾的摩暴動、也同樣迫使國民兵出動上街的「弗雷迪．格雷死亡事件」。當時被控執法過當，以暴力手段在警車上打斷受害者脖子的6名涉案警察，也有多人以相應罪嫌被起訴——但最後6人無一定罪，起訴檢察官更回頭遭被告警察反控惡意起訴與瀆職。因此，費曼本回針對佛洛伊德案的明快起訴，在時間匆促下的種種抉擇，亦引發了同樣的訴訟憂慮。

《美聯社》、《路透社》與明尼亞波利斯《明星論壇報》皆暗示：費曼檢察官對沙文警官的「超速起訴」，明顯是有安撫社會、平亂動亂的外部顧慮。在後續的起訴、逮捕與被告入監照，明尼亞波利斯政府也都有意無意的「刻意公告」，試圖以此對民怨交代，安撫街頭情緒的態度頗為明白。但這種做法會不會影響後續訴訟的定罪機率？街頭抗爭者們又是否願意買單？當前的觀察都頗為悲觀。

「為什麼只抓一個人？幫兇的其他3個警察難道都沒有罪嗎？」像是佛洛伊德家族的委任律師，以及雙城街頭的示威頭人們，都不滿地「拒絕被檢警摸頭」。除了繼續呼籲示威者擴大行動外，亦要求主任檢察官與聯邦司法部出來回話。

「後續的調查還在進行，我們不排除有會追加起訴，但目前最明顯、也最危險的被告已遭逮捕。」費曼表示，但他拒絕回應是否會繼續追查其他3名涉事警察的責任。

至於聯邦司法部會否以聯邦罪名起訴？或者調查警局仇恨罪與種族歧視的可能責任？司法部的態度則是：「聯邦中央會繼續觀察，但現在必須先以地方調查進度為主。」

另一方面，在前一夜睡前發出暴言推文，威脅「要派兵開火鎮壓『暴徒』」的總統川普，29日下在白宮記者會上，也收回了前夜的情緒。

川普表示，自己的意思不是要「派人在街頭開槍」，而是「有暴徒打劫的話就有人可能會開槍」。但對於指控示威者為「暴徒」的爭議說法，川普則沒有繼續回應。

「我們的社區，特別是我們的黑人社群，目前正遭遇無法言喻的傷痛...雙城因此陷入火海，憤怒的火舌因此吞噬了我們的街道，城市裡的灰燼則象徵著數十年來、跨世代的痛苦與無聲者的悲痛。」29日上午，已派出500名國民兵進入明尼亞波利斯街頭的明尼蘇達州州長沃茨（Tim Waltz，民主黨籍）如此表示：「但過去48小的失控混亂，已讓佛洛伊德的正義走丟了方向...請大家冷靜下來，不要再做出令社區後悔的事。」

沃茨表示，雖然他能理解並尊重市民的憤恨，但持續下去的縱火、掠奪與搶劫，已是嚴重的行為。因此，他也正式將從29日晚間8點開始，正式對明尼亞波利斯與聖保羅的「雙城都會區」，頒布「全城宵禁」

但直到29日晚間9點為止，雙城區的高速公路上仍有人堵路；市區仍不斷有縱火、警民催淚瓦斯與零星傳出但無法確認目的的槍響。儘管示威人潮並沒有前3天那麼多而激動，但雙城人的憤怒似乎卻已散播到全美各地，並在紐約、華府、芝加哥、洛杉磯與亞特蘭大，激動地將怒火擴散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