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 9. 24 印尼】

印尼學運集結中！數萬學生包圍國會的「反惡法大遊行」

「不要『暫緩』，要『撤回』！」印尼首都雅加達的國會大廈，24日遭到數萬名大學生示威包圍。這些學運抗爭者的反對口號，是要求印尼政府撤回極具爭議，增設非婚性行為罪、墮胎罪、同性戀罪、汙辱元首罪與黑魔法罪的《印尼刑法修正草案》（RKUHP），並恢復「印尼肅貪委員會」（KPK）的獨立調查地位。雖然以穆斯林宗教領袖與政壇保守派為首的挺修法團體，主張這些新設的刑法條文「符合印尼的主流價值觀」；但學運代表們卻指控爭議新法存在偏頗瑕疵，將嚴重威脅印尼的多元民主與自由人權。因此就算一向被視為進步派領袖的印尼總統佐科威（Joko Widodo），已於日前下令「暫緩修法」，但憤怒而焦慮的年輕大學生們仍無法接受，於是才集結上街要求「即刻撤回爭議惡法」。

印尼《刑法修正草案》原本預定24日送交國會表決，但由於大量法條內容爭議，受到輿論壓力的總統佐科威，才臨時於20日下令「暫緩表決」，好讓司法部斟酌修正「部份條文」。然而當局的調整指示，並沒有針對重大爭議項目提出結構性的修改，政府內部也打算在9月底、也就是是屆國會任期屆滿之前通過修法，因此不滿的學生團體才會擴大動員，並於24日湧入首都包圍國會以示抗議。

印尼政府表示，自從印尼1949年獨立之後，就沒有再對殖民時期留下來的《刑法法典》作過重大的調整。因此法典內容存在的諸多漏洞與空缺，必須要與時俱進「以符合國家與人民的價值標準」。然而這部以保守派意見為主導的新法草案，卻多出了大量爭議性的懲罰條文，像是：非婚同居行為、非婚性行為、侮辱正副總統名譽、蔑視政府與司法機構、非醫療因素或強暴受害的人工流產手術、推廣節育、使用黑魔法...等指控，都將在新法之下成為足判重刑的「刑事犯罪」。

《刑法修正草案》出爐後，海內外皆爆發激烈的爭議與辯論：在海外報導中，國際輿論大多對非婚性行為入罪化以及壓迫同性戀者的狀況，感到異常吃驚。因為在印尼，婚前的男女交往與非婚同居並不算罕見，因此許多新聞也都誇張地以「新法通過：數百萬印尼情侶將恐將入獄」入標。

但在本地輿論——特別是大學的學生團體裡——眾人的擔憂卻更為嚴峻。反對派意見認為，新法內容除了字面意義上「頗具爭議」，各種針對家庭、性傾向、生育選擇的「刑事罰則」皆顯露了一種令人極為不安的單一保守化傾向；此外，針對所謂的「侮辱政府總統／政府／司法機構罪」，其內容更是模糊且缺乏必要的正當性，反可能直接壓制言論自由，在輿論、學術研究、新聞報導中，引發不可收拾的寒蟬效應。

除了刑法修法的問題外，印尼政府要搶在9月底通過的敏感法案，還包括更有爭議的《印尼肅貪委員會監管法》。在過去10年間，以揭弊打貪為主要職責的印尼肅貪會，一路雷厲風行逮捕了數百名貪腐官員，是最受民間信賴的政府單位之一；但印尼政府與國會卻認為，肅貪會的調查手段與揭弊行為——包括爭議搜查、監聽——已超越了正常的司法權限，因此這才透過修法將肅貪會置於「國會委員會」的監督之下。

官方強調，肅貪會並非秘密警察或特務機關，就算是反貪行動，都應該受到法律的督導與檢視，「放眼民主國家，所有調查單位都需要有人監督，因此由國會成立委員會特殊監管並無不妥。」

然而學生示威者與反對團體卻強調，印尼的國會「自己就是藏汙納垢的淵藪」——像是2017年的印尼電子身份證綁標弊案，印尼國會就以國會議長為首，汙走了1.7億美金的預算中飽私囊，若非肅貪會的強硬追查，這起印尼史上最大政府弊案可能永遠不會見光——因此，國會如今自說自唱、要將肅貪會納入「黑金政客」的監察之下，等同於把老虎的爪牙全都拔光、歷年累積的反貪機制也將因此毀於一旦，這才也引發社會的質疑爭議與憤怒抗爭。

走上街頭的、包圍國會的示威學生表示，學生抗爭的訴求「不是針對總統佐科威」，「但作為國家領袖的他，應該要以守護民主、捍衛多元價值與掃蕩貪腐弊病為己任，因此我們也在街上向總統喊話：馬上撤回刑法惡法草案，並恢復肅貪會的獨立地位！」

學生團體強調，雖然佐科威已針對刑法修法爭議，在9月20日向國會提出「延後表決」之請。但延後的後續調整內容根本無關痛癢，完全沒有針對輿論疑慮直接回應。與此同時，國會與政府當局也正醞釀著恢復動員，準備要在9月30日現任國會交接前強行表決，因此以雅加達為首、輔以爪哇島各大專院校的學運團體才會再上街頭，以萬人動員之姿，施壓印尼政府「撤回法案」。

然而截至24日為止，印尼政府並未對學運團體的訴求作出正面回應。以肅貪會的地位修正為例，政府內部也有不少意見建議佐科威：或許可以動用總統行政命令來暫緩肅貪會的權責變更。但佐科威本人已於23日公開發言，強調自己並無意干涉國會的修法進程。

外界認為，年初經歷苦戰才終於打贏連任選戰的佐科威，為了鞏固執政權力，近一年多來也積極與溫和保守派結盟，而如今爭議的《刑法修正草案》，也被視為他與溫和派穆斯林社團合作的政治交換之一。儘管許多進步派的學運團體對佐科威的態度感到失望，但當前的社會仍缺乏足夠壓力，迫使佐科威政府進一步讓步表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