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19.1.24 美國／委內瑞拉】

委內瑞拉的「兩個總統」：國會議長自組臨時政權，川普公開承認合法性

委內瑞拉燃燒中，是革命？還是政變？2019年1月23日，委內瑞拉反對派領袖、現任國會議長——胡安．瓜伊多（Juan Guaidó）——以反對現任總統馬杜羅（Nicolas Maduro）「舞弊大選」、「治國無方」為由，於國會反對黨團與數萬名反政府示威者的簇擁下，在首都卡拉卡斯宣布「就職為『代理總統』；消息傳出後，美國、加拿大也於第一時間「承認『瓜伊多總統』是委內瑞拉唯一合法的政權代表」，憤怒的馬杜羅也即刻宣布「與美斷交」，並再次強調自己是民選的合法總統、絕不姑息反動勢力勾結「外國政府」顛覆政權。

儘管瓜伊多等反對派，持續向委內瑞拉軍方發出「投誠」喊話，呼籲軍隊與警察別再跟著馬杜羅「為虎作倀」，「應與人民及法治站在同一陣線」；但截至24日清晨為止，卡拉卡斯首都圈的軍警部隊仍毫無反應，市區街頭上的鎮暴警察依舊以催淚瓦斯、橡膠子彈，試圖驅散反政府抗爭者的聚集。

「委內瑞拉正在燃燒中！」阿根廷《民族報》的特派報導表示，在周三抗爭的24小時內，委內瑞拉全境至少13死，首都街頭槍聲大作，邊境城鎮更湧現逃難人潮與失控的掠劫群眾，「整個國家正在高速崩解，社會爆炸的氣氛已無法收拾。」

自從委內瑞拉前總統查維茲（Hugo Chavez）於2013年逝世後，接掌政權的馬杜羅就一直苦於國際油價走低、國家財政崩潰、國內通膨爆炸...等等民生困境；此外，2000年之後一度左傾的拉美政治氣氛，也隨著查維茲、卡斯楚的先後離世，而逐漸回到右線傳統。在內外交夾之下，逐漸遭到孤立的馬杜羅，也不斷遭遇著反對黨陣營的挑戰。

在過去幾年間，委內瑞拉的政治對立日趨嚴重，萬人規模的反政府抗爭與軍警強勢鎮壓，更已成為卡拉卡斯的首都常態。對抗的過程中，儘管委國經濟狀態持續惡化，但在幾次大選中，馬杜羅也都能在「爭議氣氛中」贏得選民投票，進而達成修憲與總統連任的目的。

委內瑞拉反對派指控：馬杜羅政府不斷透過誣陷政治犯、司法迫害，來剪除在野陣營對於政府的選舉威脅；在去年5月的總統大選中，馬杜羅也透過發放物資買票、恐嚇、非法動員...等手段「操弄選舉結果」。因此儘管在該次選舉中，馬杜羅以6成得票順利連任，但大選結果卻不被美國、歐盟、美洲國家組織所承認。

在馬杜羅「贏得」連任大選後，委內瑞拉的社會分裂也越發不可收拾。2018年8月，一架「炸彈無人機」就試圖在卡拉卡斯街頭的警方校閱式中，刺殺馬杜羅未果；而當馬杜羅於2019年1月10宣示連任就職後，1月21日在首都卡拉卡斯的總統府周邊，又有27名國家衛隊的軍官「揭竿起義」，公開舉事、呼籲軍隊響應「推翻政府」，但這小規模譁變隨後卻遭強勢鎮壓。

1月21日總統府周邊的兵變事件，雖然沒有引發大規模的武裝衝突，但在27名起事軍人被捕後，卡拉卡斯街頭也逐漸聚集起數千聲援抗爭者，人潮也於48小時內快速集結，並在1月23日——也就是委內瑞拉民眾推翻獨裁者希門內斯（Marcos Pérez Jiménez）的61周年紀念日——演變為數萬人包圍首都的「行動之日」。

在示威行動中，現年35歲的國會議長瓜伊多，也成為凝聚反對派的重要人物。瓜伊多在演講台上，不斷痛罵委內瑞拉左翼政府的「執政20年來的倒施逆行」，並直接譴責馬杜羅本人為「非法總統」、「獨裁者」、「竊國賊」——然而在慷慨陳詞之後，出乎外界預期的是，在國會反對黨的見證之下，瓜伊多竟然宣布自行就職為「臨時政府的『代理總統』」：

瓜伊多自立為「代總統」的決定，馬上震撼了全球媒體；但更令人咋舌的是，美國與加拿大政府，幾乎在第一時間就對「瓜伊多臨時政府」發出公開承認，確認美加方面將以「瓜伊多總統為委內瑞拉唯一合法的政權代表」。

英國《金融時報》認為，瓜伊多的自立行動「明顯是與外國串聯的合作行動」，因為在他公開「就職」後，短短幾小時內，美國、加拿大、巴西、哥倫比亞...等「反馬杜羅政府」都紛紛送上了外交承認與支持；甚至連曾質疑過2018年馬杜羅連任選舉合法性的歐盟，都透過歐洲理事會主席圖斯克（Donald Tusk），送上了對瓜伊多的支持。

「我會發動全力，以美國的經濟與外交力量向委內瑞拉施壓，直到他恢復民主為止！」在承認瓜伊多政府後，川普也在白宮高調召開記者會，「要是委內瑞拉人民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脅，我們必將拿馬杜羅的非法政權是問！」

川普表示，當前美國的對委政策，仍將以經濟與外交封鎖為主；但被問及「美方是否考慮『軍事介入委內瑞拉』？」時，川普僅語帶保留地表示：「我們不排除喔！」

美國杜蘭大學的委內瑞拉政策專家史邁德（David Smilde）向《金融時報》表示，美國與加拿大「承認瓜伊多」的政策，並非「只是嘴上說說」，其背後所代表的意義比外界想像的「還要嚴重」。

史邁德認為，在承認瓜伊多後，美國、加拿大很可能會結合歐盟力量，逕行沒收委內瑞拉政府的海外資產，並將之專給瓜伊多政權分配；此外，在歐美各國的集體表態後，許多委內瑞拉的國債持有者也都「拒絕再承認馬杜羅政權」，即刻的經濟壓力與代表權糾紛，必將深入重創馬杜羅政府的經濟資源。

此外，川普的發言也很明確地警告著馬杜羅「切莫動瓜伊多等人一根汗毛」；若是雙方爆發暴力衝突，美國方面或將比照伊朗制裁模式，向委內瑞拉頒布「全球禁油令」（與委國作石油交易，不得與美商做生意），並禁售委國石化業亟需用在重油提煉的化學原料。

然而川普的表態雖然「霸氣」，但其實質效果能否立竿見影？外界卻抱持著極大疑慮。因為就算國際社會（歐美與拉美鄰國）的主流風向以決定承認瓜伊多，但包括委內瑞拉軍隊、警察...等武裝的國家機器，卻仍掌握在馬杜羅政府手中；就算川普對委發布的最為嚴苛的政經制裁，在遠水救不了近火的狀況下，國際社會又真的能保護瓜伊多政府嗎？

除此之外，瓜伊多的公開自立，也已被馬杜羅政府扣上了「政變」、「叛國」的公開罪名。就算是軍方真的出現鬆動，當前的狀況也很可能演變成「軍事政變」、「國家內戰」的最慘烈狀況。其所造成的長期結果，拉丁美洲是否已有最壞的心理準備？

「我們受夠了帝國主義者的介入手段——委內瑞拉人是有尊嚴的！你們去死吧！留在這裡的人，都是誓死要保護祖國的人！」在局面劇變之後，留在卡拉卡斯總統府的馬杜羅，透過全國直播宣布與「美國斷交」，並下令美國使館人員必須在72小時內離境。

「我們必將戰勝這次非法的政變陰謀！我們會為了我們的玻利瓦爾主義共和國，戰到最後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