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11. 23 古巴／巴西】

哈瓦那「奴隸醫生」案：古巴怒撤醫療團，巴西近3千萬人無醫可看

一夜之間，巴西偏鄉的2,900萬人，竟連1位醫生都沒有？甫於10月當選、並將在明年元旦上任的巴西待任總統——「熱帶川普」博索納羅（Jair Bolsonaro）——上周針對派駐巴西偏鄉地區的數萬名「古巴醫生」發出嚴厲抨擊。他指控巴西先前的左派政府與古巴政府簽定的醫療合作案，擺明是壓榨古巴醫生的「奴工條款」，派來的醫生「醫術根本也不入流」。然而博索納羅的發言卻激怒了古巴，並以「雙方信任破局」為由，自11月22日起全面撤走常駐巴西的1萬多名古巴醫生。然而這波古巴醫生大退潮，卻讓巴西700多個偏鄉城鎮、超過2,900萬人「無醫可看」，而突如其來的醫療真空期，也意外讓這場奴工醫生風波，燒成了巴西國民的「健康危機」。

古巴與巴西的醫療合作案——《更多醫生計畫》（Mais Médicos）——是由巴西先前執政的左翼總統羅賽芙（Dilma Rousseff），於2013年透過「泛美衛生組織」（PAHO）與古巴政府所達成的三方協議。在此協議之下，古巴衛生部每年會提供1萬5,000至2萬名醫生供巴西約聘使用，以協助巴西填補偏鄉地區的醫療缺口。

長年以來，巴西的醫療體系就存在著嚴重的「城鄉差距」，因為超過90%的執業醫生都集中在都會地區，一般次級市鎮以及偏鄉山區，醫病比例嚴重失衡。因此在左翼的勞工黨執政期間，無論是前總統魯拉（Luiz Inácio Lula da Silva）或是羅賽芙，都在「滅貧政策」的指引下試圖積極修正這種醫事落差，而當時巴西政府的「左翼盟友」——古巴——也就成為應急的解方之一。

在過去的美蘇冷戰時代，古巴所派出的醫療援外團，就一直活躍於第三世界；而冷戰之後，古巴官方也繼續與巴西、委內瑞拉等拉美鄰國醫療合作，試圖在美國的孤立封鎖下，以駐外醫療團來換取國際友誼以及重要的外匯現金。

然而由於多起重大貪腐的醜聞纏身，巴西左翼在今年大選中大舉潰敗，國家政權也由極右派、篤信經濟自由主義與反共理念的「熱帶川普」博索納羅所拿下。這也讓巴西利亞與哈瓦那之間的氣氛，陷入了嚴重的對立狀態，直到上個星期，待任總統博索納羅在接受媒體專訪時，就終於針對《更多醫生計畫》猛開砲火。

「這些古巴來的醫生，就和奴工一樣地被哈瓦納政府所剝削！」博索納羅表示，根據當前的三方合約，雖然巴西政府每個月會透過PAHO向每名古巴醫生提撥$1,275－$1,300美金的月薪；但之中的75%都會被「代收」的古巴政府所拿走，前線的古巴醫生的實質收入根本少得可憐。

博索納羅認為，古巴每年壟斷了數十億美金的「醫療外匯」，但卻只餵飽當權共產黨的荷包；而前線援外醫生不僅待遇悲慘，古巴政府還「擔心這些奴工醫生叛逃」，因此嚴禁他們帶眷赴任，變相地將留在國內的醫生家屬當成「人質」，「而默許這種暴行並因此獲利的巴西前朝政府，豈不也是幫兇？」

這位言行屢爆爭議的準總統強調，古巴醫療援外團所送回國的外匯，已成為了哈瓦那政府的重要金雞母。但為了「維持醫療奴工生產線」，古巴的醫療訓練早已跟不上時代，並有濫竽充數之嫌，因此博索納羅也公開質疑古巴醫生的「醫術」，聲稱自己上任後不排除重新檢討，要求境內的私我有古巴醫生「都得再通過巴西醫檢考試認證」才能執業看診。

然而博索納羅的奴工說，卻大大地激怒了古巴政府，因為在選舉中博索納羅就多次拿古巴政府作為「外部假想敵」。而此次的奴工醫生爭議，博索納羅的真正目的也絕不是「古巴醫生的工作待遇」，而是分化、並藉故掐斷巴西－古巴之間的醫療外匯網。

因此這個星期，哈瓦那方面也正式向PAHO方面提出「即刻中止合作案」的請求，而首波撤退的8,300多位醫事人員，也自11月22日起大舉離境——一時之間，超過700個次級鄉鎮、一共2,900萬人竟都「無醫可看」，基層的醫療真空也無預警地瞬間形成。

「我們很匆促地就收到『返國通知』，古巴衛生部要求我們連夜打包，他們會寄機票過來，但我們必須馬上趕到巴西里亞，統一點名報到。」30歲的古巴醫生桑切斯（Adrian Brea Sánchez）像巴西《環球報》表示，在他服務的東部小鎮皮拉佩廷加，家醫科的桑切斯是鎮上的唯一醫生。他喜歡在巴西的生活，並已下定決心「拒絕撤離」留在現地。

桑切斯表示，在這批緊急撤離令中，不少古巴同事都已決定留在巴西。但他們接下來將被古巴政府視為「叛逃份子」，未來至少8年都不得入境古巴、而只能與家人親友長期分離。

不過面對古巴的撤退反制，博索納羅仍不改強硬立場。他強調，就算沒有古巴醫療團，「巴西醫生也能醫好巴西病人」；因此除非古巴政府願意接受他的提案——將帳面薪水100%提撥給駐外醫生，並允諾滯留國內的親屬隨同外派——「否則在人道考量下，巴西不可能繼續接受這種『奴醫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