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11.07 英國】

格蘭菲塔的二次燃燒：英國篝火之夜「地獄笑話」的有罪爭議

時下流行的「地獄笑話」，有罪？剛過去的11月5日是英國年度的「篝火之夜」（Bonfire Night），為了紀念1605年英格蘭國王詹姆士一世破獲了了天主教徒——蓋．福克斯（Guy Fawkes）——企圖炸掉國會大廈、暗殺國王的「火藥陰謀」，每年此時英國各地都會舉辦焚燒人偶的傳統慶典。然而在今年的篝火之夜，英國社群網路卻瘋傳一部「地獄短片」，內容是多名男性在自家庭院，焚燒去年因大火而造成72人死亡的「格蘭菲塔大廈」（Grenfell Tower）模型，嘲笑都是穆斯林與窮人的居民「燒死活該」。相關影片讓受害遺族大為驚駭，6名「肇事者」也隨後遭警方逮捕。但地獄笑話是否犯法？卻引發英國輿論的激辯爭議。

2017年6月14日英國倫敦西區的「格蘭菲塔大廈公寓」，因電線走火而發生火災。由於該棟大廈外牆剛完成的「拉皮翻修」，使用了易燃且不符消防防火標準的建材材料，大火因此沿著外牆迅速延燒，24層樓高的大樓很快即付之一炬。

格蘭菲塔大火共造成72人死亡、近百人受傷，是英國自二戰以來最嚴重的住宅建築火災。後續的災民安置，消防疏失檢討與國家賠償訴訟，至今仍在進行當中——直到本周一的「篝火之夜」再度掀起爭議為止。

這部引發爭議且極具仇恨色彩的「地獄影片」，是在周一開始於社群網路上流傳。在影片中，多名成年男子於住宅庭院內，以紙牌組裝成了一座半身高的「格蘭菲塔模型」——這座紙屋上不僅寫著格蘭菲塔的字樣，高樓層位置處還繪有多名「住戶」。

《BBC》報導，在介紹完格蘭菲塔模型後，攝影者就依照篝火之夜的傳統「放火燒了模型」，並趁著火起嬉鬧配音——「救命！快救我啊！哈哈！」「快從窗戶跳下來」——過程中，攝影者還特寫火焰中的一名蒙面住戶人偶，並嘲諷地說到「這位小忍者即將走到生命的盡頭」，並在紙屋消失於火焰之際大笑：「這就是沒繳房租的下場！哈哈哈！」

這部短片很快地就瘋傳於英國社群網路，各種譴責、不可置信、噁心的指控鋪天蓋地，引發的波瀾甚至驚動英國首相梅伊（Theresa May）公開發言，聲稱「影片對於死難者的不尊重...令人難以置信」；而格蘭菲塔的生還者們，更是極為憤怒而傷心。

在火災之前，格蘭菲塔大廈即被認為是中下階層與英國新住民群聚的社區，於災後的調查中，地方政府是否放任偷工減料「草菅窮人命」的聲討，也因此不絕於耳。但與此同時，部份的極端言論卻也認為這些受難者就是「死要錢」，而影片中的「小忍者」亦被認為是對穆斯林女性新住民的刻板性針對。

篝火影片引發爭議後，英國網友也很快起底攝影者其實就是南倫敦的市郊居民。隨後，「拍攝影片」的4名中年男性與2名青少年也主動向警方投案，其住處遭到警方搜索、眾人也在筆錄後遭到警方逮捕。

英國警方表示，到案的6人涉嫌違反《1986公共秩序法》，以言論與行為騷擾他人；與此同時，檢警也不排除6人的影片涉及宗教仇恨與種族歧視——若真遭定罪，他們全都將面臨兩年以上有期徒刑的懲罰。

儘管拿格蘭菲塔開「地獄笑話」確實不妥，但在譴責聲音之外，英國的民間輿論卻也質疑警方拿出重罪威脅、甚至高調抄家搜索的做法「是不是太超過了點？」譴責者認為，影片中的歧視針對性極強，就算不考慮到災難的規模等級，「於道德與法律都讓人無法容忍」；但聲援者卻質疑，一開始這部地獄笑話攝影者只用Whatsapp傳給自家親友，之後才被自己人舉發、上傳，其攝影目的並未直接針對格蘭菲災民送去，有沒有「向公眾傳播」的公開行為，事實上也有爭議。

不過格蘭菲塔災民瑪馬杜（Rukayet Mamadu）卻向《BBC》表示，儘管這部篝火影片所彰顯的仇恨態度只是少數、在這段時間他們仍受到英國社會很多的關懷與鼓勵，但隨著時間的過去，格蘭菲塔受難者遭遇階級歧視、種族侮辱的狀況卻越來越頻繁，「這部影片讓人不寒而慄，太冷血了。我真的很難過，而那些在火災中失去至親的災民，又會怎麼想？」

篝火之夜紀念的「火藥陰謀」發生於1605年11月5日。當時激進的英格蘭天主教徒蓋．福克斯，因不滿新教派的英王詹姆士一世，而與一群天主教極端份子同謀，在倫敦的國會大廈地下室暗藏了2.5噸的火藥（約可炸毀今西敏一帶）——預謀一舉刺殺詹姆士一世與整個王國的執政菁英；不料陰謀事前敗露，福克斯等人也因此被以叛國罪處死。詹姆士一世為了紀念驚險擊潰火藥陰謀，便將5日定為「篝火之夜」。

篝火之夜至今已成為英國每年最著名的傳統慶典之一；蓋．福克斯的故事與形象，更因好萊塢熱門電影——《V怪客》（V for Vendetta）——而成為新世代「威權反抗」的流行符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