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 7. 27 希臘】

貪婪與希臘的惡火暴風：雅典海濱，誰害死了83條人命？

人間煉獄必定是「人」所造成的？希臘首都、雅典東郊的海濱渡假勝地——「馬蒂村」大火——已證實83人罹難，雖然目前已知「至少」有60人失蹤，但究竟還有多少人下落不明？災後4天的希臘政府，至今仍無法確定。希臘民防部26日表示，雖然民間輿論對於消防單位的表現「有很多抱怨與不諒解」，但馬蒂野火事件之所以災情慘重，全因當時突然颳起的「12級強風」有關；而希臘國防部長周四在視察災區的同時，也遭到憤怒的受災戶包圍，但他也反稱：災難疏散之所以失敗，也是居民非法加蓋「違建別墅」的報應。

負責指揮消防救災的希臘民防部副部長托斯卡斯（Nikos Toskas）表示，截至26日為止，首圈都阿提卡大區的野火事件，在雅典東郊海岸的馬蒂村與拉芬娜港區（Rafina）已造成83人罹難；近200名傷患中，仍有57人仍住院觀察，其中11人有生命危險；至於失蹤者總數，當局目前仍「無法估計」，僅確定至少收到60名家屬的報案通知。

馬蒂村政府表示，在惡火侵襲之後，98%的村面積都受到影響；全村目前水電中斷，日常生活的基礎機能，預計要到年底才能恢復。目前已知的東濱災區，主要集中在馬拉松、馬蒂與拉芬娜，區域內超過2,000棟建築全毀、2,000棟嚴重受損。

記者會上托斯卡斯表示，雖然目前希臘的災民輿論，對於消防單位與軍警疏散的指揮「頗不諒解」，但在反覆檢核災難資料後，托斯卡斯卻認為：面對這場惡火，人類真的無能為力。

官方紀錄中，希臘消防隊在23日下午4點57分左右，就已前進馬蒂村的火場，並試著分批疏散村內的觀光客與居民——但當時，馬蒂村周邊，突然颳起了時速120公里、已達颶風等級的「12級風」——這讓火勢風向瞬轉西向，烈焰火舌更竄起「40公尺高」。

40公尺的高速火焰，很快地就突破了村內的中央幹道「馬拉松大道」，並往濱海崖邊上的海景別墅區侵襲。前來救援的軍警義消，只能被動封住馬拉松大道，以避免火勢往疏散區擴散。

「火舌噴入人口稠密的濱海別墅區後，我們就知道沒辦法了...。」托斯卡斯表示，一般來說，馬蒂村與拉芬娜港區的千人撤離規模，希臘警消大概要24小時才能完成疏散，但在火焰颶風中，馬蒂村民只有90分鐘：「要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撤出所有人，這真的是超出了人類能力的極限。」

托斯卡斯表示，目前民防部已掌握「切確事證」，聲稱這次馬蒂村的惡火「絕對與人為縱火有關」，但究竟證據是什麼？縱火嫌疑與動機為何？托斯卡斯都不願明說。此外，雖然托斯卡斯認為前線的打火警消「已竭盡全力，並無人為過失」，但自己作為部門領導人，自己仍應負起「道德與政治責任」。因此在記者會前，托斯卡斯也向總理齊普拉斯（Alexis Tsipras，兩人是同一政黨）提出辭呈，但齊普拉斯卻以「救災任務還未結束」為由，要求托斯卡斯留任坐鎮。

然而托斯卡斯的回應，卻被在場的希臘記者認為是「避重就輕」。因為人口稠密區的野火事件，已是希臘每年旱季的常態，就算惡火強度超過人類救災的應對極限好了，從撤離宣布、疏散指揮、到災後的災民安置與資料整合，由國防部、內政部、民防部共同參予的跨部會行動，卻都亂成一團，「就連失蹤受災戶到底又多少人？有誰失蹤？災後都過了4天，政府還是搞不清楚。」

記者們同時也質問托斯卡斯：「馬蒂村的火災，『幸好』是發生在周一傍晚的『觀光離峰時間』，要是大火提前一天、在周日襲來，濱海的死難人數豈不要成百破千？」但對此，希臘民防部僅表示，不回應假設性問題。

另一方面，聯合政府內、屬於右翼政黨的希臘國防部長卡門諾斯（Panos Kammenos），26日也親自前往馬蒂村災區，並接受《BBC》獨家專訪。然而，在勘災現場，卡門諾斯卻被悲憤的罹難者家署與受災居民包圍痛罵，指控軍方動員不力、卡門諾斯竟還敢前來作秀。

「軍隊在哪？救災在哪？你們把路都封住了！船在哪裡，救難艇在哪裡，政府放我們在惡火與大海中自生自滅，背棄我們，讓我們看老天的臉色苟且殘喘！」憤怒的災民表示，狂猛烈焰逼得數百人匆忙「跳海逃生」，甚至得潛入深水區，以逃避岸邊的火舌高溫，但軍警本該來的救難船隻卻「愛來不來」，很多生還者就因此被浪沖走消失，甚至因此溺死。

「失蹤的我不知道，但溺死的『只有5個人』。」面對責難的卡門諾斯表示，當時軍方還沒有收到內政部與民防部的申請，就已自動整備、自主待命，於程序上並沒有怠慢之嫌。此外，馬蒂村與拉芬娜港區有不少沿岸，而當時的潮汐狀況與昏暗的天色，也讓夜間的海上救災「不得不謹慎」；相較之下，部份在地的居民「可能才需要正視自己的『責任』」。

卡門諾斯對《BBC》表示，希臘的眾多沿海觀光城鎮，「非法違建」、「無視城鎮消防規劃」都是陳年的慣常亂象。之中，像是馬蒂村、拉芬娜港區...等雅典郊區，許多居民都會貪圖觀光商機，「為了爭搶『海景第一排』而對建築物進行非法擴建。」

這些非法情勢，不僅包含侵占公有土地，包括像：將建物深入松木林地，這雖增加了林蔭景觀與建物面積，但松木林卻是森林大火的高風險區；或是擴建別墅圍牆來「獨佔海景」，但卻阻礙了城市疏散的交通路線，在這次火災中，也封住了通往海岸的救命道路，不少人就因一牆之差而被活活燒死。

卡門諾斯表示，這些問題都是希臘官民長年苟且的、私相包庇的「報應」，因此在惡火悲劇之後，全國性的違建大掃蕩，也該是究責的當務之急。

目前，希臘政府已責成檢調發起調查；但同一時間，齊普拉斯也公布了初步的受難者撫卹，包括每名死者1萬歐元的慰問金並全額補助喪葬費用，本國籍死難者的配偶或直系家屬，也可優先申請「公家職位」，以工代賑來支持災民後續的重建經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