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越號5年後：「監視器無畫面」的南韓海警黑幕

造成304人喪生、被稱為僅次於1995年三豐百貨公司崩塌後、南韓最嚴重公安事故的「世越號船難」，本週二（16日）屆滿5週年。一直以來，釐清船難發生經過、政府應對怠惰與企圖掩蓋責任，是罹難者家屬希望達到的目標。只是，這份盼望隨著時間經過，似乎漸趨遙遠。

世越號慘案特別調查委員會（簡稱「特調委」）在上月底，揭發了一項可疑問題，讓社會大眾開始對船案真相是否能水落石出，感到極不樂觀。理當儲存記錄船難前後完整影音內容的監視器主機盒（DVR），在船難發生後，呈現一片黑漆。

原本DVR內，應包含世越號船內各處、共64個監視器的影音紀錄，而這也被認定是釐清世越號船難發生前後，船內動靜與人員應對狀況等重要依據。特調委指控，海洋警察廳在船難後取得的監視器主機盒，可能早遭海警變造，以掩蓋責任。

事情得回溯到船難發生後兩個月的2014年6月22日，南韓海警與海軍宣稱，在雙方協力下，取得世越號船內的DVR，同時公開海軍人員下水尋獲與摘下DVR的錄影畫面。

事實上，海軍與海警當時都並未事先向家屬告知下水尋撈DVR的計畫，而是選在22日當天深夜低調作業，然後突然公開。船難發生時，被批評應對緩慢，甚至連派人下水都耗上許多時間的救援當局，卻能迅速進入船內取得DVR，讓許多人難以理解。

兩個月後，南韓檢方完成DVR檔案救援工作，卻發現從船難發生前3分鐘的上午8點46分開始，就處於「全無任何畫面」的狀態。

令人費解的問題在於——部分船難生還者證詞指出，至少到4月16日至上午9點半為止，都還看得到監視器畫面，因此就算船隻部分空間已浸水，DVR內的資料，也不該是各處都一片漆黑的狀態。

另外，下水取得DVR的海軍人員A中士事後接受調查時，他的陳述對比現有的畫面資料，也存在相異處。

這名A中士說道：「2014年6月22日晚間11點20分，在船內服務台附近，確認到DVR的位置，我將纏掛有2、3個連接插頭的DVR本體，拆卸分離後才取下。」

但在世越號於2017年被正式打撈上岸後，特調委查閱當時的初步檢證攝影畫面，還有2014年下水過程中拍攝的畫面，發現在船內服務台處，只有連接線，並未發現海軍人員所說的連接插頭。

另外，水中拍攝的畫面中，DVR右側的手把，與原本附著的橡皮環已分離，鑰匙鎖孔也被鎖上（呈水平狀），但之後檢方出示的DVR機器，橡皮環被重新黏在手把上，鎖孔也被打開（呈垂直狀），而且機體外殼都相當平整，種種相異處，讓調委會高度懷疑，DVR經過變造。

「海軍和海警，為何在那天如此異常、隱密地回收處理DVR呢？而且距離船難發生已超過兩個月，早已沉入海水中的DVR機體，外部與內部應會有腐蝕或汙染，（之後公開的機體）卻是如此乾淨呢？」世越號特調會真相釐清委員會委員長文昊承（音譯）說道。

南韓海軍並未一一針對特調會的指控做出回應，僅表示先前取得的所有證物，一經確認後，就移交海警保管，否認變造證物之指控。

而到了今年4月15日，船難5週年前夕，又一項發現讓海軍與海警可能變造政務的嫌疑更為濃厚。

KBS電視台取得2段DVR搜索與取得過程的影帶，儘管海軍方面標記，影片是由A中士頭戴安全帽上的攝影機拍攝，但前者影片中，A中士的手套是「白色」，只有不斷在船內潛水的畫面；後者影帶中，手套卻變成「黑色」，而影帶內出現的DVR已經取下，並未顯示拆卸線頭與取得DVR的過程。

手套顏色的不同，顯示潛水進入船內搜索的並非同一人，影片也存在被剪輯的疑慮，又提高了DVR取得過程存在變造的可能性。

在KBS揭發出問題後，海警才出面回應：經詢問海軍後，確認其中一個影像並非A中士所拍攝，而這些影帶都是海軍提交給海警後，海警再全部轉交給特調會。

而南韓國防部發言人盧在天（音譯）也在16日回應表示，當時海軍在現場將影像收集好後，就轉交給海警。若國防部主張屬實，就代表影像很可能是在海警手中被刪減，海警必須對此給出交代。

由於南韓在朴槿惠前總統執政期間，出現檢警遭受權力干預，還有最高情單位國情院與國軍機務司令部，企圖介入扭轉世越號船難的輿論風向等爭議出現，海警、海軍與檢調三方的「疏失」，是否也屬於政治力介入的一環，是當下必須解開的問題。

這也為世越號船難的調查，增添更多沉重負擔。目前的難局是，為釐清真相，需要釐清證人說法與證物，但證物很可能已遭外力影響而沒被完整保存，因此得再進一步證明海警、海軍與檢調是否蓄意動了手腳。

而目前，就連證明證物採集的根據（海軍水中搜索的影帶）也出現問題，船難的揭發過程，存在著一道又一道詭異且不自然的「人為阻礙」，讓調查耗費更多時間與成本。而謎樣消失的DVR畫面，是否還能找回來？還是早已被銷毀？世越號船難的真相釐清，仍處於連拼圖都尚未蒐集齊全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