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不試試募兵制？」 南韓熱議的軍隊革新論

我們不久前才討論過「軍隊文化」在南韓社會無所不在的情況，而最近，有更大的議題被拋出來：

南韓的義務役在亞洲國家來說，相對嚴格許多，男子成年皆須當上兩年的兵；講究上下階級、服從威權的傳統風氣，也讓軍中霸凌、虐待，甚至精神失常等事件頻傳，連帶重挫作戰士氣與民眾對軍隊的觀感。

兩天前，幾位南韓朝野政治人物發起組成「募兵制希望聯會」，主張建立一支「大家都想去的軍隊」，號召社會重新理解與思考實行「募兵制」的可行性，甚至放入明年總統大選的政見中，引發社會激烈討論。曾任南韓國家人權委員會委員長的首爾大學法學院教授安京煥說道。

安京煥表示，30年前，南韓社會還是極端傳統保守的時候，他曾倡議應起用女性作為教授，引發不小反彈；經過時代演變，如今女性權益已有所進步，但軍隊問題仍無法在社會被言及。他認為，以開放姿態討論募兵制問題，是作為自由民主國家的南韓的大人們，為下一代所該盡到的責任。

事實上，長久以來面對外國列強環伺與入侵的局面，如今還有來自北韓隨時都可能突發的挑釁攻擊，「安保」一直被認為是維護南韓自主性的首要價值，因而探討軍隊增縮與當兵義務轉換的問題時，就可能被貼上「不愛國」的標籤；「錢從哪來？」、「兵源不會不夠嗎？」、「真有可行性嗎？」的疑問，亦會接踵而來。

「我們需要小而強的軍隊軍隊，需要讓每個人都能想去的軍隊。」京畿道知事（省長）南景弼主張道。

在選上京畿道知事前，南景弼曾連任五屆國會議員，被認為是執政黨新世界黨的少壯派代表人物。京畿道有部分地區與北韓相接，境內也有不少軍事基地；而南景弼在軍中服役的長男，兩年前被揭發涉嫌對軍隊後輩施暴，而公開道歉。

向來強調「安保」價值的新世界黨，在青年世代中的支持率相當低落，而坦然面對兒子的施暴風波，如今更公開力挺募兵制的南景弼，展現出清新開明的形象，他的行動被認為是要為明年出馬角逐總統大選「預作準備」，搶先爭取青年世代的支持。

南景弼表示：「若要建立大家都想進的軍隊，我們應該支付給軍人與九級公務員相當的月薪，大約200萬韓元（新台幣5.7萬元）。若高中畢業後，先進去軍隊服役三年，存了錢，將來退役後，可以決定要考大學還是利用這筆錢準備就業（創業）。」

目前南韓的義務役士兵，月薪為14.8萬韓元，折合新台幣只有約4,200元，較台灣與新加坡都要來的低。以義務作為號召，提供不合比例的待遇，讓成年男性花費兩年青春「保衛國家」，斷絕他們與社會的連結，對國家人才培育並無正面幫助。

最大在野黨共同民主黨國會議員金斗官說道：

南韓國防部的資料顯示，2010年至今，每年都有20-50起不等的軍隊安全事故，同時有60-100件的虐待案件。金斗官表示：「這樣的狀況下，連父母都不想把子女送到軍隊去了。」

提倡募兵制者認為，透過將軍隊待遇改制成公務員等級，將可激發入伍需求與意志，減少壓力過大衍生出的虐待問題，並增加對北韓的作戰能力。

受少子化趨勢影響，人口減少勢必影響軍隊規模。1965年，南韓有100萬男性入伍服役，但今年僅剩43萬人，目前全國軍人總數則為63萬人，

金斗官與南景弼兩人，都認為應該將南韓的軍隊規模「砍半」，將心力放在提升戰力，比起長久以來追求「量」的目標，更期望藉募兵制透過拉高軍人待遇，連帶提升軍隊的「質」。

南景弼表示：「現在維持63萬名軍人的戰力管理費用是16.4兆韓元(新台幣4685.7億元)，若將軍隊規模減半，扣除12萬名幹部，支付給剩下18萬名士兵每月200萬韓元的費用，只需再加列3.9兆韓元(新台幣1114.3億元)。」明年度南韓總預算為400兆韓元（新台幣1.14兆元），砍半後支付士兵的月薪，僅占總預算的1%，而募兵制的缺額更能用來創造就業機會。

另外，追求精簡有力的軍隊規模，多出來的錢，可用來投資或採購尖端武器技術，更加符合現代軍事國防的趨勢。

「若我們觀察伊拉克戰爭，就能發現重要的並不是大頭兵的多寡，而是尖端武器在發揮作用，我們能透過募兵制來實踐國防革新。」金斗官說道。

募兵制的話題一拋出，立刻引發南韓社會激烈爭論。有人認為這符合時代潮流，也有人批評討論募兵制是流於民粹，更有意見認為，重點不在募兵徵兵，而是要提防北韓崩潰。

南韓國防部也在隔天表示，募兵制的問題應審慎接觸與討論，而就目前情況來看，要立刻將兵力減少一半，並不可能。

國防部回應稱：「現在兵力雖然維持在62萬人，但依照國防改革的基本計畫，我們目標在2022年，縮減至52.2萬人，這是綜合考量出生率與志願服役的供需展望，所判斷出來可以維持的人員規模。」

在這波討論聲中，台灣經驗也成為南韓在號召推動募兵制時，重要的參考指標。「募兵制希望聯會」事務總長朴哲奎對記者表示：

儘管現行徵兵制度，不太會被立刻被推翻，對南韓青年世代的投票意向，卻可能產生重大影響，所牽涉到的，不僅是單純的軍事國防，還有政治與民主人權等價值交互影響，在青年世代成為朝野兩黨都想拉攏的目標當下，募兵制的問題，預料往後還會一再發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