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候會議：巴黎場內的談判馬拉松

2015/12/08 藍之青

2℃不該是目標，而是我們最後的防守線。

巴黎氣候峰會（COP21）議程的第一周，雖然大部分與會者的混亂、忙碌和奔波，在周日（12月6日）可以小喘一口氣，但來自全球195個公約締約國的代表，可是馬不停蹄的繼續開會。進入第二周緊鑼密鼓的談判，新的氣候協議議程首周以來的進展又是如何呢？

在大多數媒體的形容中，到目前為止談判進展緩慢但平穩。首先，54頁的ADP文件草稿，截至週六中午，也已「精簡」縮到48頁：各國代表兩個禮拜會期的主要工作，就是把文件盡量精簡，然後將文件草稿裡到處都是的「括弧」（未達共識處），一一消滅掉。但文件細節之多、之複雜，各國代表持續斡旋的，又有那些重點？

已開會首周的狀況來看，場內外討論依舊的癥結點包括：

全球溫度增加的限制幅度到底是1.5℃還是2℃？

政策的成本（到底！）誰買單？怎麼「買」？

如何實現承諾？

▎真的有需要限制在1.5℃嗎？

以工業革命前的氣溫上升幅度為基準，將全球平均溫度的增加「限制在2℃」，是目前全球氣候變遷社群「唯一」一致同意的目標；但事實上，限制增溫到底要「控制在幾℃內才夠」？到底門檻該設在1℃、1.5℃還是2℃？這場辯論也已持續達30-40年之久。

2010年坎昆氣候會議（COP16）時，控溫2℃的目標遭到各小型島國和低度發展國家的強烈反對，於是當時各國同意雖將「限溫2℃列為當前目標」，但專家小組也承諾會在未來5年內持續研究，了解把限溫目標「調降到1.5℃的必要性」。5年後的今天，巴黎會議也正是當初所承諾的「再討論」期限。

越來越多的報告和研究顯示，若要阻止眼前全球的暖化腳步，限溫1.5℃、甚至1℃，或許是比較理想的選擇。比起18世紀，全球平均溫度目前已至少上升約0.75~0.8℃，並快速地往1℃的關卡邁進，而這樣的暖化速率，就已在社會、經濟和生態上，對地球造成「明顯有感」的環境衝擊。

如果全球溫度上升達到2℃，目前的科學預測可以確定的是，有很多災難「一定」會發生；但另一方面，因為眾多不確定性的加乘，科學家們還無法確切地指出將暖化限制在1.5度的「具體益處」，也無法詳細指出上升2℃和1.5℃的兩個世界，究竟會有多大的差別。

當然，上升的平均溫度是越少越好，但對於小島國、低地國和低度發展國家而言，1.5℃卻不只是數字、科學和氣候上的意義，他們所在乎的，更是關於社會正義、人權、生存權和道德上的必須性——它們對於造成現今氣候暖化的「貢獻」不大，但卻必須承受最嚴厲的環境衝擊，再加上這些國家調適和應變的能力遠不及已開發國家，環境快速且劇烈的變遷和影響，也讓他們無力回應。若將目標訂在「低標」2℃，更無疑是判這些國家「死刑」。

也鑑於此，在COP21的第一個星期的議程裡，德國、法國、和加拿大這三大發言代表，也加入了43個面對氣候變遷最脆弱的國家（例如馬爾地夫、孟加拉、菲律賓、哥斯大黎加、衣索比亞......等），支持用新的1.5度標準，取代原本2℃的升溫門檻。

短期來說，升溫1.5℃或2℃，對人類而言「還」沒有很大的差別，但要達到控制全球升溫的目地，「立即」且「激進」的手段和措施是絕對必要的。

▎政策成本誰買單？怎麼買？

幾乎每年的氣候大會，相同的戲碼一再上演。

雖然說「國家自主減排貢獻」（INDCs，各國自己提出自己的減碳計畫），由下而上的貢獻模式稍稍打破了在《京都議定書》時期，已開發（簽署《京都議定書》附件一的國家)和開發中國家（非附件一）非黑即白的界線。但在COP21首周的談判會場，「北方國家」和「南方國家」中間的鴻溝和彼此間不友善的氛圍，顯而易見。

開發中國家，一而再、再而三地強調「共同但有區別的責任」，直接且用力地指出已開發國家必須承擔的「歷史責任」：他們認為，已開發國家之所以能達到現在的富裕程度，是因為他們以前在發展時，沒有上限的使用資源和燃燒石化燃料，進而導致如今難以收拾的暖化現象，最後卻又再反過頭來要求現在的開發中國家，「共同且平等」的分擔來解決已開發家家所造成的棘手問題。

馬來西亞的代表指出：從1992年簽了氣候變化綱要公約到現在，這個世界窮國和富國的分野並沒有改變。從《京都議定書》開始，已開發國家所祭出的所有承諾都沒有實現。開發中國家幾乎一致地表達對於已開發國家的不滿，認為他們在談判桌上或INDCs的計劃書裡，都沒有對「全球抗暖」一事表現出充分的誠意。

那到底，開發中國家要已開發國家拿出「誠意」，指的是什麼？

是「錢」啊。

一個禮拜過去了，雖然會議開幕第一天，好幾位國家領袖講出了高遠的目標和承諾（例如歐巴馬：「美國不僅承認自己製造暖化的角色，我們也勇於承擔發起改變的責任。」），不過在現實作法中，這些承諾要如何轉化成支持改變政策的「氣候資金」？而這動輒數百、數千億美金的資源，又將以怎樣的形式，從已開發國家流向開發中國家？口號之外，這些具體的政策牛肉至今仍還是雲霧一團。

直到截稿為止，已開發國家集團都還提出任何政策承諾，資金的形式和細節也仍無進展。6年前，在哥本哈根，已開發國家曾主張說2020年前，每年將提撥1,000億美金的氣候資金，供開發中國家轉型、增強本國的氣候韌性；但6年過去，資金的籌措卻不甚理想，至今庫內也只籌到了每年620億的預算。

除了開發中國家強烈要求已開發國家提供需要的資金、技術和能力建設之外，另外也有越來越多的新興經濟體，自願提出氣候資金協助同為南方集團的其它弱勢國家，作為面對眼前的氣候危機。

回過頭來，在COP21的會場內關鍵問題依舊是：誰來提供這些氣候資金？資金資源要作到怎樣程度？又該如何確保資金來源的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