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地烽火，只有母國容身？無奈歸國的俄羅斯戰爭移民

2023/11/02 轉角24小時

出逃的俄羅斯人，為何又選擇「重返母國」？示意圖，10月2日在莫斯科紅場的俄羅斯本... — 出逃的俄羅斯人，為何又選擇「重返母國」？示意圖，10月2日在莫斯科紅場的俄羅斯本國遊客。圖／歐新社

【2023. 11. 2 俄羅斯】

各地烽火，只有母國容身？無奈歸國的俄羅斯戰爭移民

「出逃的俄羅斯人，為何又選擇『重返母國』？」烏俄戰爭開打、以及克里姆林宮下達動員令之後，約82萬俄羅斯人逃離出境，是蘇聯解體以來最大規模的俄國移民潮，但如今陸續有部分出逃的俄國人返國，歐洲大學研究所（EUI）的研究人員粗估人數超過15%，而普丁抓住這一現象，對外宣稱「有一半出逃的俄國人已經回來」，用以強調制裁下的俄羅斯依然正常生活。外逃的俄國人決定返回的原因，包括無力負擔國外昂貴的生活費用、俄國官員更宣稱移民在歐洲遭受對俄敵意，此外以色列及亞美尼亞爆發戰火，也讓俄國移民的處境變得更複雜。

自2022年2月俄羅斯入侵烏克蘭之後，許多俄國人逃離俄羅斯，而在2022年9月克里姆林宮發布動員令，號稱徵召30萬後備軍人之後，再次引發出逃移民潮。《金融時報》指出，烏俄戰爭爆發後，離開俄羅斯的移民人數已高達82萬人，是1991年蘇聯解體以來最大規模，流亡者中包括反對戰爭的異議人士，以及大量年輕專業人士，例如科技業工程師等。逃離的原因除戰爭、兵役之外，也包括經濟考量——西方接連的經濟制裁，使各界對俄羅斯前景一片看壞。

然而，在烏俄戰火延續一年多的如今，部分俄羅斯移民開始陸續返回母國居住，流亡俄國學者成立的研究機構Re:Russia就指出，普丁沒有再次計畫大規模動員令、加上俄國政府極力維持莫斯科保持「正常狀態」，讓許多移民選擇暫時、或永久返國定居。

在烏俄戰火延續一年多的如今，部分俄羅斯移民開始陸續返回母國居住。示意圖，一名在俄... — 在烏俄戰火延續一年多的如今，部分俄羅斯移民開始陸續返回母國居住。示意圖，一名在俄羅斯Dmitrov小鎮的男子。圖／美聯社

俄國移民選擇返國的其中一個重要因素，仍是經濟考量；西方國家受戰爭影響，本就在疫後面臨的通膨問題愈加惡化，歐洲通膨最嚴重的英國甚至連續數月通膨率超過10%，各國連連的升息政策下才讓通膨率在2023下半年放緩，高昂的生活費對俄國移民來說難以負擔承受，從而決定歸國。

《金融時報》訪問一名跨國機構波士頓諮詢公司（BCG）前顧問，該名顧問在BCG關閉莫斯科辦公室後，調往亞塞拜然分公司，近期他在俄羅斯最大搜尋引擎Yandex獲得管理職位，因此決定返國；他表示在Yandex可以獲得的薪酬十分可觀。而另一名俄籍前BCG高層則是返回莫斯科創業，他指出在莫斯科他每月需約2,000美元即可租下市中心的一整間高級公寓，比西歐租金便宜，而餐飲價格更是遠較西歐低廉。

歐洲大學研究所（EUI）的兩名研究人員卡馬洛夫（Emil Kamalov）和謝爾蓋娃（Ivetta Sergeeva），自烏俄開打後就開始研究俄羅斯移民外流情況，他們也指出，相對俄羅斯總人口平均，研究中的受訪者大多受過高等教育、關心政治且年輕，然而其中超過15%已經返俄，部分是為解決個人事務，部分是永久定居。

謝爾蓋娃表示：

「這絕對不是傳統意義上的經濟移民，這些人在俄羅斯一直是非常有能力的專家，但如今正在失去金錢和地位…對許多人來說，（在國外）的生活品質下降。」

對於想要強調俄羅斯不受戰爭和制裁影響、人民照常生活的克里姆林宮來說，自然抓住外逃俄人開始返國的現象，俄羅斯總統普丁6月時便對外聲稱，自開戰後離境的俄羅斯人，當中有一半已經歸國。

約82萬俄羅斯人在烏俄戰爭開始後逃離出境，但如今陸續有部分出逃的俄國人返國。示意... — 約82萬俄羅斯人在烏俄戰爭開始後逃離出境，但如今陸續有部分出逃的俄國人返國。示意圖，由於俄羅斯公民出國旅行受到限制，國內旅遊興起，圖為2023年10月2日，一名婦女拎著行李走在俄羅斯莫斯科紅場。圖／歐新社

自2022年2月俄羅斯入侵烏克蘭之後，許多俄國人逃離俄羅斯。示意圖，一名在莫斯科... — 自2022年2月俄羅斯入侵烏克蘭之後，許多俄國人逃離俄羅斯。示意圖，一名在莫斯科Domodedovo機場等候的旅客。圖／美聯社

《金融時報》援引的返俄受訪者說法，似乎肯定了克里姆林宮的嘗試——莫斯科的餐廳、酒吧照常營業，而雖然西方餐飲企業如麥當勞、星巴克、達美樂等，隨著制裁退出俄羅斯，但俄羅斯本地企業家接手原本的餐廳資產、更名後重新開幕，就連美國片商暫停在俄羅斯上映新片之後，俄國各地影院仍陸續放映了盜版的《芭比》。（延伸閱讀：〈俄羅斯《芭比》非法熱映中：用「盜版文化」反抗政府爭自由？〉）

除了生活狀況之外，2023年亞美尼亞、以色列的接連戰火，也讓俄羅斯移民的處境更加複雜，根據非營利組織——以色列猶太事務局（Jewish Agency for Israel）數據，2022年有超過3萬5,000名俄羅斯人入境以色列，當中許多人選擇留下；而亞美尼亞則是傳統上與俄羅斯結盟的盟國，在烏俄戰爭後的移民潮中，亞美尼亞接收的俄國移民僅次於哈薩克和塞爾維亞，但9月亞塞拜然奪回飛地納卡區的控制權後，亞美尼亞總理宣布將針對親俄的外交政策進行改革，更將衝突中亞塞拜然迅速擊敗分離派部隊歸咎於俄羅斯，當地反俄情緒增長。

俄國官員更對外宣稱，許多俄羅斯移民返國是因為受到外國的敵意和懷疑，例如援引捷克總統帕維爾（Petr Pavel）曾說「各國安全部門應該監控住在西方的俄羅斯人」，俄羅斯國家杜馬（下議院）主席沃洛金（Vyacheslav Volodin）就據此指稱，帕維爾想將俄羅斯移民關進「集中營」。

俄羅斯人類學家阿爾希波娃（Alexandra Arkhipova）分析俄國官方說法，表示：

「官方宣傳正在竭盡全力讓我們相信，移民們、尤其是IT專業人士，已經大批返回俄羅斯。」

俄羅斯本地企業家接手開業的山寨版麥當勞「Vkusno & tochka」，其菜單... — 俄羅斯本地企業家接手開業的山寨版麥當勞「Vkusno & tochka」，其菜單內容與麥當勞原本的模樣極為相似，只少了部份產品，例如大麥克和冰炫風。圖／法新社

不過，返回俄羅斯之後，移民恐怕仍然要面對物價飛漲的經濟問題——俄國也面臨著通膨，9月通膨率達到6%，相當於西歐通膨最嚴重的英國同月數據，俄羅斯央行在短時間內4次升高利率，至10月底已經上調至15%（美國聯準會11月1日決定的基準利率目標區間則維持在5.25%至5.5%）以試圖抑制通膨。

在7月時，俄國央行就已將利率升高7.5%，力求將通膨降到4%（仍高於德國、法國等），俄羅斯央行表示：

「當前的通膨壓力已顯著增加，至高於央行預期水準。」

而盧布匯率仍在下跌，也讓克林姆林宮呼籲收緊貨幣政策——2022年2月以來，盧布兌美金的匯率已經下跌約四分之一。

這並非俄國央行在烏俄戰爭後首次大幅升息，2022年開戰之初，俄羅斯利率曾一度從9.5%提高到20%，但不久後開始降息。但如今升息對於穩定俄國經濟的作用恐怕更加有限，《BBC》指出，由於西方制裁，俄國難以吸引投資。

盧布走弱的其中一個主要因素也是對外貿易受制裁打擊，根據歐盟數據，2022年歐盟自俄國進口總額已經減少58%，其中非能源進口下降近6成、當中下降最明顯的是鋼鐵、貴金屬和木材；而在2023年第一季，非能源商品的進口總額降幅超過75%，能源商品更降低約80%。由於西方國家制裁有效減少俄羅斯主要出口產品的收入，俄國愈加頻繁使用人民幣交易和計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