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燒巴士46死：保加利亞死亡公路「歐洲10年最慘車禍」為什麼？

2021/11/24 轉角24小時

保加利亞23日凌晨2點發生一起死傷極為慘重的重大交通事故，一輛來自北馬其頓的旅行... — 保加利亞23日凌晨2點發生一起死傷極為慘重的重大交通事故，一輛來自北馬其頓的旅行團巴士，在惡名昭彰的斯特魯馬高速公路（A3 Struma）自撞護欄後「爆炸」，包含駕駛與十多名幼童在內，全車至少46人被困在車上活活燒死——這不僅是保加利亞史上最嚴重的交通事故，也是近11年來，歐洲記錄死傷最慘烈的車禍慘案。圖／美聯社

【2021. 11. 24 保加利亞／北馬其頓／土耳其】

火燒巴士46死：保加利亞死亡公路「歐洲10年最慘車禍」為什麼？

「每次重大死傷都只有司機『被負責』？這只是交通設計者的掩耳盜鈴。」歐盟國家保加利亞23日凌晨2點發生一起死傷極為慘重的重大交通事故，一輛來自北馬其頓的旅行團巴士，在惡名昭彰的斯特魯馬高速公路（A3 Struma）自撞護欄後「爆炸」，包含駕駛與十多名幼童在內，全車至少46人被困在車上活活燒死——這不僅是保加利亞史上最嚴重的交通事故，也是近11年來，歐洲記錄死傷最慘烈的車禍慘案。

消息傳開後，不僅全歐震驚，保加利亞與北馬其頓也隨即頒布「國殤日」，但極為駭人的事故證詞與現場說法，卻隨著時間的前進而逐一矛盾曝光。在最初一波的說法裡，官方發現肇事的巴士與駕駛並沒有取得「跨國運輸執照」，質疑大巴司機極可能是「疲勞駕駛」或「危險超速」才會害死大批旅客、釀成死亡慘劇。

但保加利亞的交通安全NGO與運安專家們卻質疑：啟用僅15年的斯特魯馬高速公路，本來就是施工品質差、道路設計極為不良而屢傳事故的「死亡公路」。但作為歐盟交通死亡率最高的保加利亞，不僅完全無視專家NGO的歷年警告，最終更可能默許不當設計「誘發」了這回讓46人被活活燒死的殘酷悲劇？

在最初說法裡，官方發現肇事的巴士與駕駛並沒有取得「跨國運輸執照」，質疑司機極可能... — 在最初說法裡，官方發現肇事的巴士與駕駛並沒有取得「跨國運輸執照」，質疑司機極可能是「疲勞駕駛」或「危險超速」才害死旅客。但運安專家們卻質疑：啟用僅15年的斯特魯馬高速公路，本來就是施工品質差、道路設計極為不良而屢傳事故的「死亡公路」。但作為歐盟交通死亡率最高的保加利亞，不僅完全無視專家NGO的歷年警告，最終更可能默許不當設計「誘發」了這回讓46人被活活燒死的殘酷悲劇？圖／法新社

發生在斯特魯馬公路的死亡慘案，是在11月23日凌晨2點，一輛北馬其頓籍的「跨國旅行團巴士」，正結束土耳其的觀光行程，載著至少53名北馬其頓人，途經保加利亞「夜車返家」。

官方表示，失事的巴士是北馬其頓公司「Besa Trans國際旅行社」的4輛出團包車之一，該公司營業資歷超過20年，專營北馬其頓團客前往土耳其觀光購物的平價旅行團——事發當時的車禍大巴，則是周一下午從土耳其伊斯坦堡返航，途經保加利亞首都索菲亞，接著走上南向的斯特魯馬高速公路，準備趁夜銜接駛回北馬其頓首都斯科普里。

周二凌晨，大巴車隊先是在索菲亞近郊的休息站加油休息，準備在上完廁所、吃完消夜後，全團一路拚夜車，好在周二上午能夠睡醒到家。不料當車隊重新出發、走上斯特魯馬公路山區才半個多小時，車隊墊後的第4輛大巴卻在23日凌晨2點左右與前方團隊失聯。

一開始，向前奔馳的3輛巴士都沒發現「友車落隊」，一直到公路警察緊急通知後眾人才知大事不好——原來掉隊的第4輛大巴，在斯特馬魯公路南下31～32公里的路段出了嚴重車禍，

「整輛巴士不僅車禍起火，更馬上發生爆炸——除了7名後座乘客僥倖『徒手破窗』之外，包括司機在內的『所有人』都被活活燒死在車上。」

官方表示，失事的巴士是北馬其頓公司「Besa Trans國際旅行社」的4輛出團包... — 官方表示，失事的巴士是北馬其頓公司「Besa Trans國際旅行社」的4輛出團包車之一，該公司營業資歷超過20年，專營北馬其頓團客前往土耳其觀光購物的平價旅行團。圖為在Besa Trans旅行社辦公室外的警方。圖／美聯社

巴士爆炸之後，保加利亞公路警察與大批警消雖然很快趕達，但過於洶湧的爆炸火勢卻在極短時間內把全車燒得只剩骨架，除了自行幸運逃生的7名乘客外，其他人全員被燒死在車內、根本來不及逃生。

保加利亞公路警察局表示：根據現場的初步調查，巴士車禍前正行駛在長下坡的大轉彎之前，但司機疑似不熟路線或「打瞌睡恍神」，因此失誤開上右線道的避車彎，右前車身撞上了槽化線護欄，接著高速行駛的巴士才會在公路上失去控制。失控的撞車巴士，隨即往左側高速橫移40多公尺，然後直接撞破左側護欄，接著全車卡在安全島上「馬上爆炸」。

巴士之所以爆炸起火，目前粗判的原因可能是第一次撞車（右）所導致的油箱破損，並被第二次撞車（左）的火花引燃，因此才會在極短時間內由中前段開始陷入「全車火海」，除了後座幾名乘客極為僥倖地「赤手打破右後排車窗」跳車逃生，其他乘客都在車禍堆疊與驚恐中，直接被烈焰吞噬。

現場檢察官表示，雖然在撞車之後，巴士的逃生門與前門仍能開啟、沒有變形，但車身起火所導致的爆炸火勢來得過猛又快，

「在災後現場，我們看到大量遺體堆疊在車內前門通道——大家不是打不開出口，是大火來得太快，眾人根本接近不了門。」

大量遺體堆疊的慘況，也嚴重影響了災後的鑑識與罹難者身份通知。許多北馬其頓家庭一直到23日早上看到新聞快報後才知道「旅行團出事」，但無論是主辦的Besa Trans、北馬其頓外交部或保加利亞政府，卻都無法確認死難乘客名單，甚至連安排統一聯絡窗口都有困難。不少在連續打電話聯絡親屬未果後，直接開車跨國趕到索菲亞的救護醫院，希望直接在災後現場確認「失聯親友是生是死」，但複雜的跨國外交交涉與辨識問題，卻讓這些焦急親屬不得其門而入，進而在北馬其頓社會引發了很大的恐慌焦慮與憤怒民怨。

但對於北馬其頓方面的不滿，主導調查的保加利亞內政部長則無奈地表示：這起慘重事故的辨識確實難度極高，因為在開上斯特魯馬公路前，4輛旅行團巴士曾在索菲亞近郊的加油站「休整換位」——因為不同團員的返家目的地不一樣，數百名乘客才會在此複雜換位，這導致每車的旅客人數、姓名名單需要重新連絡比對，官方才遲遲無法公佈死傷名單、甚至連確認受難總人數都有困難。

除此之外，火場辨識的難度也讓保加利亞鑑識組快不起來。保國內政部長強調：

「死在巴士的罹難者，不僅全都擠在一起——猛烈火勢更把堆疊的遺體全都燒成了焦灰...現場根本無法外顯辨識死者的身份與數量。」

正因破壞非常嚴重，保國警方也只能在重新整理旅行團名單的同時，連夜請求北馬其頓本國刑警協助鑑識。而跨國刑警合作，與大量身份未明的焦屍、遺骨辨識，也讓這起悲傷的重大慘案顯得更為考驗且殘酷。

不少在連續打電話聯絡親屬未果後，直接開車跨國趕到索菲亞的救護醫院，希望直接在災後... — 不少在連續打電話聯絡親屬未果後，直接開車跨國趕到索菲亞的救護醫院，希望直接在災後現場確認「失聯親友是生是死」，但複雜的跨國外交交涉與辨識問題，卻讓這些焦急親屬不得其門而入，進而在北馬其頓社會引發了很大的恐慌焦慮與憤怒民怨。圖為在醫院外的家屬。圖／法新社

截至11月24日清晨為止，斯特魯馬高速公路慘案據傳已知「至少47死」，全車生還7人中又有5人重傷無法應訊——全案不僅是保加利亞史上死傷最嚴重的車禍事故，也是歐洲全大陸近11年來最為嚴重的「公路意外」。

巴士慘案傳開後，舉國低迷的北馬其頓即宣布自周三開始「國殤3日」；儘管已知所有死傷者全都是北馬其頓籍的外國人，地主保加利亞也同樣全國降半旗、國殤1天。但後續的究責與調查進度，卻也顯示了全案的錯綜複雜與諉過糾結。

事發後的第一時間，保加利亞檢警就向媒體透露，認為全案「要不是巴士養護不當的機械故障」，要不就是「死掉的司機疲勞駕駛或危險超速」。但當前線證詞回傳後，事情的樣態卻開始變得有點弔詭——因為在車禍發生的20分鐘前，幾輛巴士才在索菲亞的加油站休息，就算深夜開在山區的長途高速公路上確實容易疲倦，但要在短短20分鐘內睡著或再陷極端疲憊？在目前調查中似乎顯得有些不合常理。

事實上，保加利亞政府的肇事論點，在第一時間裡就造到自已國內的運安專家痛批質疑。像是保加利亞國內NGO「道路安全研究中心」的道安專家魯西諾娃（Diana Rusinova），23日就公開指控：

保加利亞交通部應該負最大責任，因為斯特魯馬高速公路的「瑕疵設計」問題，過往早就是屢屢釀成死亡車禍、公民團體屢屢糾舉卻沒人處理的著名「死亡公路」。

落成僅15年的斯特魯馬高速公路，是保加利亞連結歐盟交通的重要建設，其主要銜接索菲亞通往希臘的南北向幹道，是相當繁忙與重要的轉運中軸。

然而這條由法國統包建設、北馬其頓營造公司分包施工的高速公路，素以施工品質極差、道路設計不良而臭名昭彰。其最主要被用路者詬病的問題，是路面品質極差，在途經多雨多霧的山區路段——像是本次巴士車禍的地點即為代表一例——偷工減料的不平公路，極容易打滑失事。全線也有極多設計不良的危險山區陡坡彎道，照明、道路監控系統、路標指示也都嚴重不足或混亂，甚至連一般的公路地面劃線、分隔線，都能偷工減料而模糊不清。

「每次個案都可以歸咎為危險駕駛，但一次兩次過後，悲劇還是不斷發生，這是因為道路設計真的很爛、工程品質真的很爛...我們總不可能無止盡地把每一次車禍，都把罪責推給司機！」

魯西諾娃以本回事故路段為例，指巴士在遭遇大彎道前沒有充足的警告與指示，因此才會在外側右線道一轉彎就撞上槽化線柵欄，從中根本沒有足夠的道路預警與緩衝空間，更何況是在視線不佳的雨夜凌晨，這對一般本國用路人都有危險了，更何況是那些長途駕駛疲憊的歐洲跨國線司機呢？

事實上，保加利亞的道路品質與交通事故率，一直是歐盟各國中的墊底最低。儘管歐盟每年會撥給保加利亞、羅馬尼亞等後進的東歐成員國大筆建設預算，作為升級公路基礎建設與道路安全機制的發展資金。但長年的投資與開發卻仍難以迴避設計不良與工程貪腐的基層問題。

不過對於運安專家的質疑與控訴，保加利亞檢方卻是不以為然地強調，事發路段的公路狀況非常不錯，沒有路面破損、不平或濕滑的問題，「後續調查才正要開始，不必要過度揣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