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文蓋伊的反戰神曲：《What’s Going On？》的50年之問

2021/05/21 轉角24小時

▌馬文蓋伊的反戰神曲：《What’s Going On？》的50年之問

「母親啊、母親，有太多的妳們正在哭泣…...」5月21日是美國著名靈魂樂歌手馬文·蓋伊（Marvin Gaye）的傳奇專輯《What’s Going On?》滿50周年的日子。在今天，不只許多媒體紛紛刊出獻給此張專輯的紀念文章；這張專輯更在去年被《滾石雜誌》重選為史上最重要專輯中的第一名。

發表於1971年的《What’s Going On?》，不只描繪了越戰的殘酷血腥、黑人民權運動的抗爭、還有蓋伊對貧窮與族群問題的細膩關懷，使得同名單曲不僅成為流行音樂史上最重要的反戰歌曲之一；他穿著雨衣大衣、領口立起的專輯封面也成為流行音樂史上的重要符號；更是影響後世各種大眾文化的重要啟蒙。連南非曼德拉在1990年出獄後在底特律（即Motown Records的發源地）的演說中，都直接引用他的歌詞：「兄弟啊，兄弟，有太多的你們正不斷步入死亡。」

到底這張誕生於1971年的專輯有怎樣的魔力，成為最具影響力的唱片？到了今日，面對混亂的社會現況、發生在螢幕遠端的無盡戰爭，當初為了反戰而寫的《What’s Going On?》，又還能帶給我們什麼啟示？

有「靈魂樂王子」之稱的美國歌手馬文蓋伊，出生於1939年的華盛頓。父親老馬文蓋伊（Marvin Gay Sr.）是一位牧師；母親則是家務幫傭，家中還有3個兄弟姊妹。從小馬文蓋伊就展現了音樂天分，四歲就開始在教會唱歌。不過根據報導，在他童年期間，父親的管教非常嚴格、更不時會對孩子們暴力相向，因此馬文自幼就與父親關係非常緊張。高中輟學後，他曾短暫加入美國空軍，但因為不適應軍中生活而放棄。最後不顧父親反對，轉投入最喜愛的音樂生涯。

1959年，他與朋友組成了人聲四重奏The Marquees四處巡迴，也取得幾張單曲的發表成績；1960年，他結識了摩城音樂（Motown Music）創辦人哥迪（Berry Gordy），成為他的人生轉捩點。他與哥迪旗下的子品牌塔米拉（Tamla）簽約，陸續完成了Stubborn Kind of Fellow（1963）、和瑪莉威爾斯（Mary Wells）合作的〈Together〉（1964）、金·韋斯頓（Kim Weston）合作的〈It Takes Two〉（1965）等作品，此時期最具代表性的，也包括他與Tammi Terrell共唱〈Ain't No Mountain High Enough〉（1967），被許多大眾電影所引用，例如漫威《星際異攻隊》、《BJ單身日記》、《修女也瘋狂2》等。

在60年代，當時這批以馬文蓋伊等摩城唱片出身的歌手們，開始在流行唱片界壇大放異彩，也讓所謂結合藍調、放克、爵士、福音和聲等種種元素的摩城音樂，終於擺脫「黑人即不入流」的刻板印象，成功打入白人市場，更深深影響了後世的流行音樂種類。（另外一個摩城旗下的代表組合，就是童年的麥可傑克森與其家人組成的The Jacksons 5。）

此外，馬文蓋伊也時常在歌曲中結合他對時事的關心。1970年，長期合作的夥伴Tammi Terrell去世，給馬文蓋伊帶來了很大的打擊。1971年，他開始錄製《What’s Going On?》，同名單曲正是同為音樂人的朋友一次在目睹柏克萊的反戰群眾與警方發生嚴重衝突後，產生了創作動機。再加上當時馬文蓋伊的弟弟參與越戰，在聽聞手足在戰場上經歷的殘酷故事後，他起心動念與朋友合作完成詞曲。這首歌的歌詞正是不斷自問戰爭的意義：

「父親啊、父親，我們不要再把戰備繼續升級了；你看一看，戰爭不是答案。」

「母親啊、母親，大家都認為我們是錯的。但他們又是誰、憑什麼批判我們？難道理由如此簡單，只是因為我們頭髮太長了？」

然而當聽到這首歌後，老闆哥迪卻一度拒絕發行。原因是馬文蓋伊一直以來都以浪漫的情歌王子形象著稱，這首夾雜了反戰、反種族歧視的歌，對好不容易打下江山的摩城來說恐怕「太政治化了」，他也擔心馬文蓋伊會因此失去白人聽眾。然而馬文蓋伊卻態度堅決，揚言罷工直到哥迪態度軟化為止。

《What’s Going On?》專輯於1971年上市後，切合整個時代的政治氛圍，立刻在一個月內躍上排行榜上排名第一，銷量超過200萬張，成為當時摩城最受歡迎的專輯。

到了2021年，回看《What’s Going On?》的歷史地位，不只是前述提到的反戰代表作，也是最早的「概念專輯」之一──整張專輯有一個核心命題，每首歌都各自關懷種族、戰爭、死亡、環境，並彼此串聯──此外，在錄音過程中馬文蓋伊也收錄了許多環境音效：包括和製作人的對話、人們的笑語等等。

另，其封面設計上也有特殊的巧思：穿著雨衣、衣領上翹的馬文蓋伊站在草地中，渾身濕透，頭髮上有不少霜雪。和摩城過往歌手在唱片封面中總是穿著西裝華服，載歌載舞的形象截然不同，反而更為悲傷：對越戰的憤怒，對城市的貧困、和警察暴力的不滿，顯現在專輯封面中。

「黑人不需要總是看起來特別陽剛。」馬文蓋伊是如此告訴他的傳記作者瑞茲（David Ritz）：

「我的整個職業生涯或許看起來都非常無害，但這個形象再也不是這樣了：我不要再當個『無害』的人。我對美國感到非常憤怒。」

隨著《What’s Going On?》發表50年，當時馬文蓋伊拋擲出來的問題，至今似乎依舊是未解難題。歌詞深刻講述了美國的失敗：美國對他人的壓迫、對種族的虧待。以及持續詢問人們為何互相殘殺？對異己充滿歧視？一切正像是歌名所詢問的：What's Going On？人們依舊活在一年又一年，沒有解答的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