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 6 澳洲】

奪回「我們的旗幟」？澳洲原住民旗的「版權」之戰

原住民的「官方旗幟」，屬於誰？過去一周，澳洲因為「原住民旗」（Aboriginal Flag）的版權問題，引發巨大爭議。原住民旗是澳洲官方旗幟之一，然而近日澳洲一間服裝品牌「WAM Clothing」，卻向多間單位發出警告：「不得繼續販售任何印有原住民旗的衣服」，以免侵害該公司所取得的全球獨家授權。當中甚至包含多間原住民經營的店家、品牌，也都收到來函。代表原住民的旗幟，竟然無法為原住民族共有，不只令澳洲原住民大為不解，更強力質疑：與原住民族毫無連結的WAM Clothing，憑什麼得到授權？

澳洲原住民旗的版權之爭，始於當地原住民報《古利族郵報》（Koori Mail）5日的率先報導。報導指出，多間澳洲原住民商店近日陸續都收到「WAM Clothing」寄發停終信函，警告：「自2019年5月4日起，未經我方同意、協議，禁止在任何服裝使用澳洲原住民旗的圖樣，否則將違反澳洲著作權法」。

「這真的令人難以相信！」專門販售原住民設計的澳洲服飾品牌「Clothing the Gap」表示，收到律師信讓他們相當吃驚。因為原住民旗應是「所有澳洲原住民都可以使用的符號」，但曾經「象徵原住民掙扎與抗爭的旗幟，現在卻令他們陷入能不能使用的掙扎。」

根據《澳洲廣播公司》（ABC），其他像是澳大利亞澳式足球聯盟（AFL）、澳洲全國橄欖球聯賽（NRL）等體育賽事組織，也收到來自WAM Clothing的停終信函，警告「不得在球衣上印製、販售原住民旗」。

然而，由於全世界大部分的國旗，版權都屬於公眾領域；在不詆毀、侮辱的情況下，仍可作為商業用途使用。而在1995年，聯邦政府認定原住民旗與澳洲國旗、托雷斯海峽島民旗，並列為澳洲官方旗幟，成為具有法律與政治地位的國家旗幟之一，其版權問題也才讓澳洲原住民大感震驚與不解。

澳洲原住民旗是在1971年，由澳洲原住民藝術家、社運人士——哈羅德．湯瑪斯（Harold Thomas）——所設計；並在1997年經法院確認擁有著作權。雖然湯瑪斯允許有益原住民的非商業活動，可以免費使用原住民旗設計，但同時也先後授權三間公司，分別負責生產與販售原住民旗幟、設計紀念品以及服飾的營利活動。當中，WAM Clothing則是在去年11月，才獲得衣服印製的全球獨家授權。

「我不是很確定，他們與原住民社群的連結何在，但再怎麼樣肯定都沒有比我們——或是其他也受打擊的原住民店家——還要深刻。」Clothing the Gap的母公司「Spark Health」表示，品牌方一直都尋求向湯瑪斯聯繫，希望取得授權，但卻都得不到回應。Spark Health是位於澳洲維多利亞州的原住民社會企業，旗下品牌Clothing the Gap的所有所得，也都全數運用於該公司所推廣的原住民健康與福利計畫。

除了版權歸屬的爭議，Spark Health代表之一的卡圖洛（Sianna Catullo）則表示，「我想我們真正感到憤怒的，是得到（原住民旗）全權授權的公司，竟然是一間白人經營的營利公司。」

根據WAM Clothing官網資訊，該公司於2018年才在昆士蘭州成立，而公司負責人——伍斯特（Ben Wooster）以及摩爾（Semele Moore）——兩人都並非原住民，而該公司的營運方針，也與原住民運動、福利等毫無關聯，令原住民社群大感不滿。不只如此，WAM Clothing負責人之一的伍斯特，過去不尊重原住民、大發原住民財的黑歷史，更加激化族群怒火。

伍斯特所經營的另一間公司「Birubi Art」，在2017年時曾獲得湯瑪斯授權，販售原住民旗設計的紀念品。但在2018年10月，該公司卻被澳洲消保會（ACCC）提告，並遭聯邦法院判定： 以「澳洲製造」、「原住民手繪」等不實資訊宣傳產品，但其實商品根本是「印尼製造」，「誤導消費者，並違反了消費者保護法」。

在法院判決過後，Birubi Art隨即進入自願清算（voluntary liquidation）的破產處理程序，然而與此同時，伍斯特的另一間公司WAM Clothing，卻又取得了原住民旗的服裝印製全球獨家授權。

為了試圖平息輿論怒火，WAM Clothing向媒體表示，每賣出一項原住民旗的設計商品，「湯瑪斯先生也都獲得應有的特許權使用費」，公司並無不法，並特地對外發布據稱為湯瑪斯本人聲明，為其背書。

聲明中湯瑪斯表示：原住民旗的版權「是我的法律權利...我應當有權選擇我想授權給哪間公司」，「要找到一間合適的澳洲公司，能尊重、發揚原住民旗的意義以及版權，十分不容易，我花了好幾年的時間才找到，而這間公司就是WAM Clothing」。

由於根據澳洲著作權法，湯瑪斯在世以及去世後的70年內，都還擁有著作權。因此，在現行法律之下，擁有版權的湯瑪斯以及得到特許授權的WAM Clothing，確實並沒無不法。但澳洲著作權委員會（Australian Copyright Council ）的前CEO菲利普斯（Fiona Phillips ）也表示，「原住民旗不只是一件藝術創作，也是國家象徵，對於澳洲原住民來說，尤其重要」，實屬特別案例。

截至14日為止，請願修改原住民旗授權規範的連署，已在短短數天之內突破3萬5,000人，希望「解放原住民旗」。菲利普斯也呼籲，澳洲政府可以買斷旗幟的版權、開放公眾使用，來結束這場版權之爭，否則「我們很可能還要再這樣吵上100多年，原住民旗的版權才會屬於公眾所有。」

對此， WAM Clothing的發言人則維持在停終信函中的一貫立場，表示尊重各個原住民族群長久以來的生意經營，「歡迎所有人——包含政府——與我們聯繫，在我方已取得授權的狀況之下，商討關於原住民旗的（商業）使用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