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4.12 日本／梵諦岡】

聖職者的罪惡沉默？日本天主教啟動「性侵總調查」

「勇敢揭發性侵，日本天主教不能再沉默...」在天主教近年深陷性侵醜聞風暴之際，日本天主教的主教團於近日宣布，將針對全日本16個教區的性侵案展開積極調查，以解決隱藏在教會內部的腐敗暗瘡。相對於其他國家在MeToo風潮帶動下的受害舉報，日本天主教會的性醜聞極少得以曝光，今年3月日本首位實名公開檢舉的被害者，也歷經過長年的被迫掩蓋；然而目前日本的天主教會到底有多少被害案例？總調查具體該如何進行？日本主教團除了承諾以外，態度依然不明。

近年來在世界各地的天主教教區，屢傳出神職人員的性侵醜聞，幾近道德淪喪的情事深深重擊教庭。教宗方濟各（Pope Francis）在今年2月舉辦了檢討性侵案的高峰會，透過高調宣示零容忍的方針，以期能夠杜絕性侵問題、挽救教會腐敗現象。日本主教團則在4月7日宣布，響應教廷的政策，將同步展開全國性的教區調查，「讓真相攤在陽光底下！」

召開主教團會議的，是日本長崎總教區的高見三明總主教。因應教庭的檢討政策，日本天主教團決定要再次展開調查，從與天主教有深厚歷史淵源的長崎教區開始，包括東京、大阪等全國總共16個教區，針對神職人員徹查有無犯下性侵或騷擾案件。

「真的很抱歉，我們做得不夠多...」高見主教在記者會上，雙手握住一名神父性侵案的受害者，表示對無法遏止悲劇的痛苦。然而主教團該如何進行調查？採取什麼樣的管道？具體內容與方式，目前仍在研擬當中。高見向《每日新聞》表示，為求公正，不排除同時委託第三方來協助。

《法新社》指出，日本主教團的高調表態，一方面可能也是呼應今年教宗的訪日計畫。方濟各目前預定在今年11月訪問日本，這是繼教宗若望保祿二世（John Paul II）後，睽違40年的教宗訪日活動，對於日本主教團而言，也是一次聯繫教會資源、強化日梵關係的重要契機。

去年日方與教廷接洽訪問事宜時，日本國內就出現了「應該在教宗訪日前徹底調查」的檢討聲浪。高見主教在記者會上緊握住的被害人竹中勝美，就是近來曝光的案例之一。

現年62歲的竹中勝美，在小學時期曾待過東京一所天主教會開辦的兒童養護設施「東京慈幼會學園」，期間卻遭到一名德國籍神父多次的性侵害，時間長達1年，年幼的竹中當時還被神父威脅：「說出去的話會下地獄喔」。

歷經數十年來的身心創傷，竹中後來於2001年時才終於鼓起勇氣向慈幼會學園檢舉，然而該神父早已返回德國、且在1986年時病逝，園方最後以「案情難以調查」為由不了了之。直到經由調查記者廣野真嗣的報導，竹中案才又引起日本社會的注意，而竹中勝美也是目前日本極少數公開以實名現身舉報教會的被害者。根據《文藝春秋》的調查，東京慈幼會學園還有其他被害者，但案情細節尚未曝光。

事實上，日本主教團在2002年時，就首次公開承認，日本教會內部存在多起未曝光的性侵與騷擾事件。為求能夠更透明處理這一類醜聞，當時同步設立了提供給受害者匿名通報的求助管道與問卷調查，在一年之中就收到了超過100則相關案件的投訴，其中有8成是婦女，兒童被害的案例則只有2例。

然而自2002年啟動調查以來，直到2012年的10年之間，日本各地的教區最後確認為性侵案的通報案例不到10件；根據教會人士的透露，還有許多被掩蓋案例不敢曝光，而主教團自行調查的問卷當中，也有近7成的人指出「教會內部確實有性侵與騷擾的問題」。

隨著主教團的調查，各地教區的案例才有零星的曝光。大阪歷史最悠久、1895年創設的「茨木教會」，在2009年2月時教會的神父井上博嗣，因性騷擾而被逮捕。

根據《獨賣新聞》報導，井上不止一次發生在教堂裡強吻、猥褻女教友，甚至魔爪還伸向了跟隨父母來到教堂的女童。「明明是照顧大家的好人，怎麼會這樣？」74歲的井上在當地頗具人望，醜聞爆發後，有許多鄰居和教友都覺得不可思議；而井上的被捕，還驚動了當時大阪教區的主教出面謝罪。擁有百年歷史的茨木教會，極為罕見地關上大門，待風頭過後才重新開放；而對教友而言，「井上博嗣只是冰山一角」的耳語，卻也成為信徒們心中難以言說的陰影。

然而揭發狼神父的風氣是否有因此大開？情況卻沒有那麼樂觀。仍有教友表示，曾經所屬的教會去信檢舉、甚至都求助於主教團了，許多案件都還是石沉大海。不敢明言、不敢實名舉報的壓力仍阻礙著此類事件的調查，在一些教友的網路社群當中，就有了像是「F教會的M神父對人性侵害」、「T教區的聖職者有問題」一類模糊資訊的流傳。

根據日本文化廳資料，目前日本國內的天主教徒約45萬人，僅佔日本人口的0.35%，即便計入基督新教的191萬人，整體在日本的信仰人口中也只有1%左右。有媒體指出，日本教會內部的性醜聞未獲重視，某種程度上可能與教友人數比例偏低有關。

然而面對目前日本天主教會的問題，內部到底還有多少未通報的案例？有多少被害人？涉案層級到哪裡？種種疑問，主教團都沒有相關資訊公開；而即將展開的調查，結果會如何處理也沒有進一步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