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24小時/國際鏡頭一周間(0912-0916)
【2016.09.14 印度】 高韋里河之亂:南印度的水資源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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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韋里河之亂:南印度的水資源戰爭。
被稱為「印度矽谷」科技大城班加羅爾(Bangalore)13日陷入了全城暴動,為了抗議印度最高法院對於南印大河——高韋里河——的水源分配裁決,大批抗議民眾在街頭上縱火、攻擊車輛,而當局則以1萬5千名警力重兵鎮壓回應,並實施全城宵禁,包括眾多科技外商、學校與交通運輸,皆因騷亂而癱瘓。
引發班加羅爾怒火的高韋爾河,是一條765公里,流域橫跨南印四邦的長河,也是支撐南印農業與班加羅爾「印度矽谷」之名的重要水源。他的源頭始於卡納塔克邦(Karnataka,班加羅爾即是卡邦首府),主流一路向西到坦米爾納德邦(Tamil Nadu)後流入孟加拉灣。然而也正因為其流域的橫跨,以及對各地農業的重要性,過去125年以來,南印各邦也就不斷地爭執「高韋爾河是誰的?」
這一波班加羅爾暴動的爭議點,來自於印度最高法院9月初的一紙裁決:在該決定中,當局接受了坦米爾納德邦的申訴,認為卡納塔克邦並未公平地與下游的坦邦地區分享高韋爾河的水資源,因此接連下了三道命令,要求坦邦即日起至9月20日為止,向下游的坦邦釋出每秒1萬2千立方英呎的水資源,以解決今年南印季風雨量不足的乾旱問題。
印度最高法院的裁決,將讓坦米爾納德邦取得高韋爾河谷地區總水量的四分之一,但消息一出,上游的卡納塔克邦卻是群情激憤。拒絕配合的卡邦政府表示,旱季不僅只威脅坦邦,卡邦境內也因水量不足,而面臨了嚴重的民生與飲用水危機,在此「緊要關頭」卡邦確實無法釋出多於水力,以回應下游地區農業用水的請求。
但當卡納塔克邦政府仍在討價還價的同時,最高法院的決定卻已觸怒了卡邦民眾的情緒。自從月初以來,卡邦各地皆出現了大小不斷的示威,掛著坦米爾納德邦車牌的巴士、交通工具也成為民眾攻擊的對象,對於鄰邦政府的不滿亦波及印度的坦米爾人社群,商家與學校也都遭到騷擾、火攻。
這波水源暴動自從本周一開始,也燒進了卡邦首府班加羅爾,大批暴動群眾自周一開始即於首夫街頭展開示威,打劫與破壞商家之外,亦焚毀了百餘輛交通工具,並沿街攔車拷問往來民眾對於高韋爾河權利的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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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部份激進的網友甚至組成了網路肉搜隊,於Facebook上鎖定反對高韋爾河示威的發言網友,並對其施以人身威脅、迫其道歉。極端的狀態鬧得滿城風雨,「印度矽谷」的各大外商與科技公司也為避禍而關門停擺,因此卡邦政府才在周二調度了1萬5千名軍警部隊,強制清場街頭騷亂,並對班加羅爾頒布全城宵禁。
高韋爾河的水源爭議,最早始於英國殖民時期。在19世紀,高韋爾河的水源是由英屬印度的馬德拉斯省(Madras,包括今天的坦米爾納德邦)與奉英國為宗主國的邁索爾王國(Mysore)所共享,但在1870年代左右,雙方都欲以高河的水源作為拓展農業、發展水力之用,對於水源的使用權,也才成為地方政府爭奪的目標。
儘管當時邁索爾王國坐擁了高韋爾河的上游源頭,但在英國殖民政府的主導與斡旋下,最終高河流域的各方代表才於1892年簽署了分配協議——馬德拉斯省與法屬印度的本地志里(Puducherry)取得了高河75%的水資源權利,而邁索爾則取得了23%。雖然這項協議後來在1924年有所更動,但大致上的分配比例卻一路沿用到了印度獨立、邁索爾王國被併入印度聯邦之後。
然而隨著印度獨立後的發展,南印的人口與農、工業也帶動了各邦的水源需求,但此時的卡納塔克邦卻不再承認邁索爾王國與英國殖民者,所定力的水源條例,關於高韋爾河的權利問題也成為卡納塔克邦與塔米爾納德邦,纏訟數十年的敏感問題,彼此往來間的暴動、斷水,也曾多次驚動中央政府的介入,最終雙方才在2007年修正分配協議,坦邦仍取得了57%的高河使用權,但上游卡邦的使用額度也提升到了37%。
然而2007年的協議修訂,並未撫平兩邦彼此的怨懟,近10年來卡邦仍多次以「分配不公義」為名,拒絕開壩釋出上游水源。而如今,南印度正因季風雨季的降水不足而再次面臨大旱的威脅,雙方長年的水源宿怨也才引爆了南印的各地騷亂。
根據印度氣象局的估計,2016年的季風雨季即將在兩周內結束。但作為南亞次大陸上,最重要的年度降水來來源,今年的季風雨季不僅比往年池到數周,降水量也比往年少了5%以上。雖然今年的雨季,仍在印度西部與東北部造成洪水災情,但像是高韋爾河流域所在的南印地區,降水量卻比往年少了12%,水源不足的問題,也因此提早引發各方的擔憂以及爭奪猜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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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9.13 敘利亞】 敘利亞無戰事:美俄協議停火,全境生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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敘利亞無戰事:美俄協議停火,全境生效中。
由美國與俄羅斯直接介入的敘利亞停火協議,12日日落之後正式於敘國全境生效。截至目前為止,包括阿勒頗在內的主戰場都暫時重歸平靜,而未來48小時的停火效期內,美俄雙方也將各自向所支持的反抗軍與政府軍施加壓力,並希望藉由這次的停火建立間接互信,進而討論美俄聯軍攻打ISIS的可能策略。
城市暫時重歸了寧靜。
流亡英國的NGO組織「敘利亞人權觀察」(SOHR)對《半島電視台》表示,根據在地管道的即時回報,周一日落後生效的停火協議目前已於各大戰線大致生效,雖有零星的槍響與砲火,但包括阿勒頗、杜馬...等烽火地區都已重返寧靜。
由美俄主導的這回停火協議,也被國際社會視為和平解決敘利亞問題的最後機會。在美國國務卿凱瑞(John Kerry)與俄國外長拉夫羅夫(Sergey Lavrov)兩大要人親自斡旋下,雙方也將以本次的停火為基礎,於近日內整合各方資源以發動對ISIS的聯合空襲。
然而美俄的空襲目標,同時也包括了剛宣布退出蓋達組織網路、但仍名列恐怖組織名單的「大敘利亞征服陣線」(JFS,由「努斯拉陣線」更名改組)。活躍於敘利亞北方的JFS,是目前阿勒頗圍城戰役中最為驃悍的反抗軍部隊,雖然其並不受「敘利亞自由軍」(FSA)的指揮,但與眾世俗派的反抗軍仍維持著緊密的同盟關係,而這樣錯綜複雜的彼此同盟與敵對,也讓美俄的聯軍合作更添變數。
周一開始的全境停火,也正逢伊斯蘭年度大節「宰牲節」,但在節慶談話中,敘利亞政府的阿薩德總統(Bashar al-Assad)卻對停火協議隻字未提,並再度強調自己「平叛敘利亞、掃蕩恐怖叛軍」的決心。只不過在談話結束後不久,敘利亞軍方就通令部隊「全國停火7天」以待後續命令。
在敘利亞政府軍「不情願停火」的同時,反抗軍方面也透過書面聲明表達了對美俄逕自協商的疑慮。相關單位指出,目前的停火協議並未設置任何監軍機制,沒有第三方觀察團來檢核各方是否遵重協議,即便有人背棄協議,美俄雙方也沒有施以制裁或懲罰的可能。
在過去包括聯合國調廷特使在內,國際社會也曾多次以齋戒月、宰牲節、人道停火為名義,斡旋敘利亞的暫時停火,然而在缺乏戰地監管與回應機制的狀況下,這些停火要不就是無法履行、要不就是一次性特例,而始終沒能在反抗軍與政府軍之間,達成有效且連續性的協商休戰。最終,雙方拉鋸的消耗也才讓延續五年的敘利亞內戰,成為50萬人死亡、數百萬人流離失所的無盡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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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9.12 伊拉克】 無法朝覲的「宰牲節」:伊朗穆斯林的替代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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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法朝覲的「宰牲節」:伊朗穆斯林的替代行程。
今年9月12日是伊斯蘭兩大節日之一的「宰牲節」(Eid al-Adha),全球穆斯林在這一天會齊聚團圓、宰牲慶祝,同時數百萬名穆斯林也會湧入聖地麥加,參加一年一度的「朝覲」(Hajj)活動,以完成一生必作的朝聖之功。但由於斷交與區域衝突的矛盾,伊朗的穆斯林們今年竟無法入境沙烏地參與朝覲。時逢大節,數萬名伊朗穆斯林遂轉進伊拉克,湧入什葉信眾的聖地——卡巴拉(Karbala)。
伊斯蘭信仰中的宰牲節也被稱作「忠孝節」,穆斯林在這一天除了宰牲設宴之外,亦會分送物資、餐點給貧困者,以紀念信仰經典中,先知易卜拉欣(《聖經》裡的亞伯拉罕)接受真主考驗的故事。
在經典中,易卜拉欣為了遵行真主的指示,而決意殺了自己的兒子獻計以證明虔信(基督教信仰中稱這個兒子是猶太人的祖先「以撒」,但《古蘭經》則指是阿拉伯人的祖先易司馬儀(以實瑪利),但在最後時刻真主卻遣來天使阻止了易卜拉欣,並稱他已通過了試煉,而僅需由羔羊代替獻祭。
為了紀念這一信仰故事,每年伊斯蘭曆的12月10日即是「宰牲節」,在此日的前五天則是年度的「朝覲」活動,在五天的儀式中全球超過200萬名穆斯林都將湧入沙烏地阿拉伯,並在聖城麥加周遭完成一系列的信仰儀式,以追思、洗滌自己的信仰精神。
然而在今年的朝覲活動中,來自各國的朝聖團卻獨缺了來自伊朗的穆斯林。
伊朗政府表示,在去年9月24日的宰牲節朝覲活動中,沙烏地方面的「管理疏失」,讓朝覲人潮發生了嚴重的踩踏慘案,並造成2,426人死亡,其中至少有464名來自伊朗的穆斯林。然而在慘案發生後,伊朗政府也對沙烏地當局「封鎖消息」的態度感到不滿,除了「官方死傷」數字被定格在9月26日769人之外,沙國政府也未曾公開究責調查或致歉。
之後,伊朗與沙烏地官方又因葉門與敘利亞的內戰問題彼此衝突,最終在今年1月3日,沙烏地即以「無法接受伊朗政府對沙烏地主權與穩定的負面干涉」為由,宣佈與伊朗斷交。兩國關係自此陷入冰點,而伊朗政府又於今年5月指控沙烏地政府拒絕擔保伊朗朝覲團的安全責任,取消了伊朗年度的朝覲出團,因而造成了伊朗穆斯林缺席朝覲的意外窘境。
通往麥加的朝覲之路,暫時因政治因素而中斷,大批伊朗穆斯林只好轉入伊拉克中部大城——卡巴拉。這座位於巴格達南方的城市,曾是伊斯蘭歷史中著名的「卡巴拉戰役」發生地,當時什葉穆斯林的精神領袖、先知穆罕默德的外孫、四大哈里發中阿里(Ali)的次子——胡笙(Husayn)——在公元680年於此地遭到烏邁雅朝的大軍襲擊,最終與200餘名從眾在奮戰與卡巴拉殉難。而後胡笙等人的遺體也葬於卡巴拉,此地也就成為什葉穆斯林的信仰重鎮之一。
然而在2003年英美聯軍入侵伊拉克後,卡巴拉雖然重新開放給了全世界的什葉穆斯林朝聖參拜,但混亂的伊拉克也陷入各種衝突之中,各種以部族、信仰劃分的派系之爭,也讓卡巴拉成為了極端份子攻擊的目標,像是卡巴拉的阿巴斯聖墓清真寺(al-Abbas Mosque,圖)就曾在2007年遭到汽車炸彈攻擊,當場炸死了68名前往參拜聖墓的什葉穆斯林而引發伊拉克舉境憤怒。
卡巴拉的阿巴斯清真寺之所以聞名,是因為其寺內安息著什葉派的英雄——胡笙的異母兄弟阿巴斯。以善戰聞名的阿巴斯,是哈里發阿里眾子中最為驍勇、也最為忠實的一位,他在卡巴拉戰役中一直追隨於兄長胡笙的左右,但最後仍寡不敵眾,陣亡於亂軍之中。而目前的阿巴斯清真寺,則是傳說中阿巴斯當年落馬陣亡之地,與兄長遺體所在的伊瑪目胡笙聖陵(Imam Husayn Shrine)相鄰,成為全球什葉穆斯林的重要聖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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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9.12 智利】 彼端的911:智利紀念1973政變43周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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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端的911:智利紀念1973政變43周年。
2016年9月11日的這一天,國際主流媒體皆以大篇幅報導美國911事件15周年的悼念活動,但在美洲南端的智利,舉國所紀念的,卻是43年前由美國中情局介入、支援的「1973年智利政變」。在今年的周年儀式中,大批民眾也一如往年地齊聚首都聖地牙哥,從市中心的「莫內達宮」(La Moneda,總統府)徒步遊行往北郊的聖地牙哥公墓,以悼念在政變犧牲的總統阿葉德(Salvador Allende),以及在獨裁者皮諾切特將軍(Augusto Pinochet)27年的獨裁統治下,將近4萬名迫害死難者。
在1973年政變中殉難的總統阿葉德,是智利國內最為著名的左翼政治家,長期關注工人運動與社會主義改革的他,在1970年當選總統之後,也大力推動土地、教育與社會改革。但阿葉德傾左的經濟政策,卻被深陷冷戰背景的美國政府視為「親共政權」,並藉由中情局秘密顛覆拉美左翼的「兀鷹行動」(Operation Condor)暗中狙擊,陷入了國內經濟、政治危機,最終在右翼人士與軍方的密謀下,時任陸軍總司令皮諾切特將軍,才於1973年9月11日發動兵變,而阿葉德總統則在政變軍攻入莫內達宮的同時以身殉國。
我們近代史上,最慘痛的歷史標記,仍迴響在莫內達宮中的眾多廳廊之間...這裡,就是那冗長恐怖故事的起點,在裡頭我們見證了太多死難、消失、屈辱與可怕的故事...。
在政變43年的悼念儀式中,現任總統巴舍萊(Michelle Bachelet)也邀請了阿葉德的遺族以及從皮諾切特迫害中活下來的民運鬥士,一同在43年的激戰之地——莫內達宮——對這段智利史上「最沉痛的一頁」致意。而各級政府官員與部長,也在莫內達宮的致意之外,前往惡名昭彰的格力馬蒂莊園(Villa Grimaldi)、智利國家體育場(Estadio Nacional)以及維克多.哈拉球場(Estadio Víctor Jara)...等著名的政治犯集中營,追悼數萬名遭到皮諾切特監禁、凌虐甚至秘密處決的思想犯。
根據智利官方的調查統計,從1973年政變至1990年民主開放為止,至少有3萬8,000人在智利獨裁期間遇難。政變之後,由於太多「異議份子」入獄,當局甚至還將兩座首都的體育場改建為刑求監獄之用,甚至連現任的總統巴舍萊,當年就被政府冠以「學生政治犯」的名目,連同母親一同被囚禁在格力馬蒂莊園——雖然之後她們輾轉流亡海外,但巴舍萊的父親阿爾貝托(Alberto Bachelet)卻死於皮諾切特的大牢裡。
而在官方的致意之外,民間團體與一般民眾也都依照「紀念往例」,在9月11日的這一天於首都街頭發起了「悼念遊行」,他們或是高舉著阿葉德的畫像、或是迫害遇難者的最後照片,一路從市中心的莫內達宮——阿葉德總統生前最後固守的所在——一路遊行到了北郊的聖地牙哥公墓——阿葉德總統與眾多遇難者最後安息的地方。
按照過往,每年的911遊行都會伴隨著各種民主進成與社會運動的議題訴求,但今年在示威之外,卻意外爆發了警民的街頭巷戰:在911遊行結束過後,聖地牙哥街頭也出現一批蒙面人士,除了焚燒車輛之外,亦與街頭監控遊行的警方部隊爆發衝突,催淚瓦斯、槍響遂讓今年的悼念以混亂收場。
目前相關單位並未公佈這些衝突緣何而起,但網路上左翼與右派的網友卻彼此指責、戰成一團,傾右的輿論指責「左翼的共產黨份子正在借題發揮」,傾左的意見則攻擊「右派獨裁的餘孽正臥底意圖搗亂悼念氣氛」。
近兩年以來,受限於國際銅價的走低(銅出口佔智利GDP的15%,並佔去三分之二的總出口量),智利的經濟表現其實並不如預期,政府的各種稅率與年金改革,以及巴舍萊政府在大選時對於國內年輕選民「大學學費改革」的承諾跳票,也都讓聖地牙哥街頭的示威衝突與不安,成為了首都街景的常態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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