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洲鼠爆日:農村「地鳴級鼠禍」崩潰浩劫...怎回事?
「一早起床,你的枕邊有老鼠、漱口杯有老鼠,甚至連水龍頭停水,都是因為水塔出水口裡塞滿了被淹死的老鼠...」澳洲東南部、土地富饒但近年深受極端氣候摧殘之苦的新南威爾斯州,目前正在爆發極為嚴重的「超級鼠患」,數千萬隻家鼠突然數量大爆發,並趁著夏秋的農忙之際大生特生、「殖民」整片東南農業區。
過程中,極大量的鼠群肆虐不僅造成了超過10億澳幣(新台幣210億)的歷史性農損,擴散至東澳各地、如同史詩恐怖片一般的「鼠群兵團入侵」場面,更給農村居民們帶來幾乎崩潰的精神創傷。
這波嚴重鼠患始於2020年10月、南半球的春夏季節。一開始澳洲政府認為是東部連年乾旱後...天降甘霖加上氣候溫暖的「自然重整現象」,但老鼠的繁殖強度與數量卻開始以驚人的效率倍數成長,從4月開始蔓延整個東澳農業區,迫使澳洲政府緊急展開大規模的「化學除鼠作戰」。
然而各種老鼠從天而降、老鼠轟炸民宅、上萬隻老鼠從穀倉與水塔中滿出來「噴發亂竄」、甚至是老鼠兵團「攻陷監獄」迫使數百受刑人疏散撤離的惡夢場景,至今卻仍是各地受害的超現實日常——所以這場堪稱「世紀鼠患」的千萬老鼠兵團究竟從何而來?人工的除鼠行動又得付出多少傷害代價?而接近群體崩潰的澳洲農村又該如何自處?驚駭嚴重的澳洲鼠禍究竟又要「萬鼠攢動」到什麼時候?
▌十年一大亂?澳洲「鼠禍」是正常能量釋放
事實上,目前爆發於澳洲東南部的大規模鼠禍,是澳洲近代規律發生的「定期鼠患」。自從英國殖民船團的「第一艦隊」(First Fleet)於1788年,滿載著英國囚犯登陸澳洲流放地,一路隨著英軍戰艦而來的「小家鼠」旋即以外來種之姿,席捲澳洲大陸。
與澳洲的野兔問題、駱駝問題、與狐狸問題一樣,隨第一艦隊而來的小家鼠不僅迅速地改變了澳洲本地的環境生態,其超強的繁殖速度與生存能力,更是從19世紀開始演變成了「週期性鼠患」問題——大規模的鼠患紀錄從1870年代開始,到了20世紀下半更出現「5年一小患...10年一大禍」的大概規律。
鼠患週期化的原因,主要是隨著澳洲汛旱交替的明顯差異而變動。以本波鼠害為例,爆發的背景就是「2017-2019澳洲三年大旱」的結束,隨之而來的豐潤降水與農作豐收,配上了春夏濕潤溫暖的氣候,才刺激農業地帶的小家鼠爆炸性繁衍。
有水、有陽光、有食物,本來就會讓萬物成長,但小家鼠的繁殖力太強——幼鼠出生後6個星期就能性成熟交配,母鼠懷孕19天就能生下一窩幼鼠,一窩幼鼠大概是6~10隻,然後母鼠不需休息又能繼續交配、生產、交配、生產,快速而無盡的繁衍族群。
假設所有條件都能滿足,一對成熟的小家鼠能生下500隻後代。而結束連年旱災,各地農莊正歡欣豐收的澳洲東部大地,正好跨越了鼠群成災的背景門檻。
▌貓都開始怕老鼠:農民精神崩潰的「鼠禍末日」?
澳洲鼠患雖然在2020年底開始,但真正引發高度關注卻落在2021年3月下半,也就是新南威爾斯3月大洪水過後,農村準備「秋收」與「冬種」的開始。
在澳洲東部的農業結構中,每年3月開始的秋收,陸續是小米、稻米、棉花、玉米與高粱的豐收期;小麥、燕麥...等穀物,也要在此時播種;同時各地的牧場也在囤積牧草,預備牛隻過冬——但以上種種農業行為,卻為鼠群的繁殖提供了極為豐沛的食物,秋季的鼠患也自此一發不可收拾。
一開始,老鼠的大規模進擊只是零星爆發,但各地的通報數量開始越來越離譜,不僅一般農田被鼠群入侵、吃光,農民們為了防備動物農害的鐵絲網、隔離溫室、甚至通電圍籬,都被鼠群衝垮。接著從農地,到穀倉,到農舍,到農民的生活空間——沙發,餐桌,棉被,漱口杯——所有地方都被老鼠佔領。
「你一開始會被在半夜被老鼠的腳步驚醒,接著老鼠就開始與你同床共枕眠。這些傢伙吞噬了你的一切,到處都是鼠尿、鼠糞的味道。」崩潰的新南威爾斯農民,接近心死地向澳洲公廣集團《ABC》表示:
「老鼠會跑來家裡彈鋼琴....甚至連本來應該抓老鼠的貓,都對大量出現的老鼠失去了興趣。」針對農村鼠禍的狀況,《ABC》的農村線記者薩克雷(Lucy Thackray),也半是無奈半是自嘲地表示:「誰會知道國家電視台現在也要有專門報導鼠群動態的『老鼠特派員』。」
新南威爾斯的地方耆老表示:2021年的鼠患成災非常罕見,就算氣候週期性的老鼠大量出現中本是常態,但今年的規模已經能和1970年代的「地鳴級鼠禍」比肩,「當時我們常見到出現波浪狀移動的『黑色大地』...但其實那都是密密麻麻、進擊中的老鼠兵團。」
不過在當今的這個世道下,「地鳴級老鼠」的重現,自然成為了社群網路的世界奇觀,各種鼠禍短片也變成Twitter、Instagram、特別是抖音的熱門影片。但這種獵奇心理並沒有持續很久,因為鼠禍不僅沒有自然縮減的跡象,一路繁殖爆炸了大半年後,也陸續傳出「安養院的長者因為無法生活自理而被老鼠咬傷」、「鼠群進攻監獄破壞建築迫使受刑人集體疏散」等超現實故事,何況鼠患前線的農民們更是接近「集體崩潰」。
這裡指的崩潰,分成「財務」與「身心」兩種層面——在財務上,失控鼠禍對於莊稼、住宅與收成的破壞,已讓澳洲農業損失超過10億澳幣,許多農民好不容易撐過疫情、3年大旱與野火侵襲,正想藉由豐厚雨水收成回本之際,糧倉、農田卻都被鼠群摧毀;就連好不容易保住的穀物商品,都可能因為混入死老鼠、老鼠屎,而被中盤商數十公噸地整批退貨,甚至罰錢。
「這已經不是欲哭無淚,而是要逼死農民了!」除了血本無歸與累積負債之外,農村城鎮的餐飲服務也因無法抵抗鼠患,使營業的衛生資格遭遇問題。種種壓力之下,許多農民因此集體遭遇身心狀況,就連各大媒體也不斷警告政府出手救急,「否則澳洲農業必將遭遇長期而難以恢復的『身心崩潰』。」
▌大規模化學滅鼠的「鼠輩燒夷彈」?...沒別的方法嗎
老鼠的問題越燒越兇,到了6月抖音與新聞中的「駭人鼠片」大匯串,更把恐慌情緒從農村拉進了城市,許多小報媒體與網紅開始提出各種擔憂,「鼠禍可能侵略雪梨大都會區」的甚囂塵上,再加上「進擊的老鼠」新聞也陸續被國際媒體所關注,種種責難與農團的壓力,這才終於逼使澳洲聯邦政府出面處理。
聯邦政府面對鼠害的消極態度,其實也有合理原因,因為新南威爾斯的鼠群規模雖然達到快速成長到「數千萬隻」,但人類至今並沒有發展出一套有效且能兼顧保護自然環境的滅鼠邏輯。更何況小家鼠的數量爆發,本來就會有週期性循環,因此傳統的處理方式,就是盡可能圍堵重災區,然後什麼都不做:
至於農村鼠禍入侵雪梨的狀況,則被澳洲官方認為「不太符合習性邏輯」。因為小家鼠是定居動物,移動範圍往往不超過巢穴100公尺。就算族群數量會造成對外擴張的壓力,或者因為農糧物流而一同進入雪梨,本來就一直有城市老鼠生態的都會人口稠密區,也很難提供大量繁殖的額外條件。
依賴自然之力來讓鼠群回到常態規模,雖然佛系卻是最理想的選擇。但如同3年乾旱與2019年的野火肆虐,澳洲近年變化劇烈的氣候極端趨勢,也讓受害農民高度疑慮:
更何況暴增鼠群所帶來的衛生與傳染病問題,是澳洲農村的現在進行式。因此在重壓之下,澳洲政府這才決定於6月份撥款5,000萬澳幣,並批准撥發俗稱「滅鼠凝固炸彈」的化學藥劑——撲滅鼠(Bromadiolone的台灣譯名)——供農民大規模使用。
撲滅鼠是一種抗凝血滅鼠藥,基本就是阻止老鼠體內的血小板作用,讓鼠群在極短時間內失血致死。這也是其綽號的由來,因為凝固炸彈爆炸後會噴發黏著劑,只要沾到目標人體就難以撲滅、直到燒盡。
但撲滅鼠的大規模撥發,卻也引發澳洲社會的強烈反彈,除了極不人道的動物處置方式之外,中毒死掉的老鼠也可能會會汙染、傷害其他的野生食鼠動物,各種猛禽、貓頭鷹、蜥蜴、狐狸,甚至是一般民眾飼養的貓狗寵物,都可能因誤食毒餌或中毒老鼠而受到傷害。因此是否該採取這種大規模的無差別手段滅鼠?就連崩潰中的基層農民也高度疑慮。
除了使用化學毒餌外,也有一批農民選擇「焦土政策」,像是延後冬季耕種,或直接放火燒掉牧草、清空穀倉,試圖堅壁清野、讓鼠群提早進入「自然數量控制」。
另一部分農民則開始「獵鼠大賽」,鄰里之間開始自主設計各種大型土製陷阱,例如把整個穀物貨櫃設計成食餌陷阱,在用人力把受困鼠群「掃進水池中淹死」,但每天7,000至上萬隻的「鼠群收獲」,卻也讓處理的農民遭遇了極大的身心壓力。
「活的老鼠成群結隊地在人類腳邊跑跳挑釁,死掉的老鼠更是無所不在,整個澳洲農村現在都是腐爛的老鼠味...你知道腐爛的老鼠是什麼滋味嗎?」崩潰的農民對特別來訪的《美聯社》如此表示:
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