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格納集團的兇殘之路：被普丁犧牲的送死傭兵？國際能否制裁打擊？

編按：烏克蘭東部的巴赫穆特（Bakhmut）小鎮在2022年9月成為烏俄激烈交戰的前線，雙方損失慘重。烏軍在巴赫穆特面對的敵人，是相對擁有作戰經驗、兇殘的「瓦格納僱傭兵集團」。隨著巴赫穆特的戰況膠著，與普丁關係緊密的瓦格納集團創辦人，卻開始公開批評俄國不支援彈藥與兵力，也引發外界關注和猜測：一向對俄國忠誠的瓦格納集團，關係是否開始出現裂痕？做為傭兵集團，瓦格納是如何崛起、又有可能被國際制裁嗎？

文／洪顥庭（The Glocal 研究員）

私人傭兵集團這種准軍事組織，尤其是追逐「政府合約」的團體往往是大國間執行高度道德爭議任務的「白手套」，然而在近代史上恐怕未見有若瓦格納集團（Wagner Group，又稱：華格納集團）般「頂替」正規俄軍在烏克蘭前線作戰，同時以凶殘、無懼國際法、侵犯人權的組織出現。瓦格納的橫空出世，一方面是作爲俄羅斯總統普丁的私人儈子手，另一方面也是由於俄羅斯正規軍的無能，俄國方不得已將瓦格納這種「編制外」的軍力納入烏克蘭戰爭中。

瓦格納集團於戰爭期間多次批評俄軍無能，似乎這群普丁的惡狼已經嗅到莫斯科軍部的衰落，開始反噬克里姆林宮，國際社會應捉緊是次機會，積極保持溝通並展開合作，以有效打擊已犯多起戰爭罪行的瓦格納集團。

▌瓦格納集團的背景？

瓦格納集團於2014年成立，為俄羅斯的私人軍事服務網絡。其創辦人為「普丁大廚」葉夫根尼·普里格津（Yevgeny Prigozhin）。普里格津為一名商人，開設餐飲公司及餐廳。普里格津與普丁關係密切，其創立的康科德管理諮詢公司（Concord Management and Consulting）為克里姆林宮的官方活動、俄國學校及軍隊提供餐飲。普里格津曾多次否認自己與瓦格納集團有關，但於2022年9月，普里格津忽而稱瓦格納集團被證明是戰爭中最有效的俄羅斯部隊之一，故決定承認自己是集團創辦人。

瓦格納集團的首次行動為於2014年協助俄羅斯侵略克里米亞（Crimea），擔當着俄羅斯支援東烏克蘭親俄份子的白手套。後來瓦格納集團規模逐漸擴大，並採用企業化營運模式，參與其他國家的軍事部署及協助政府訓練士兵。瓦格納集團過去曾於敍利亞內戰協助敍利亞政府及於頓巴斯戰爭幫助頓涅茨克人民共和國和盧甘斯克人民共和國。然而，瓦格納集團的活動範圍並不只局限於軍事活動。中非共和國（Central African Republic）曾邀請瓦格納集團保護鑽石礦場，而瓦格納集團亦有在蘇丹保衞當地金礦。馬里（République du Mali）亦曾聘用瓦格納集團保護政府，防範伊斯蘭極端組織的攻擊。

對此，瓦格納集團常被人用作與惡名昭彰的美國黑水僱傭兵集團（Academi）比較。黑水僱傭兵於1997年由6名美軍海豹突擊隊成員成立，如瓦格納集團一樣介入不同地區衝突，避免肇事國家承擔參戰或進行部份軍事行動的政治成本，以及訓練士兵。黑水僱傭兵曾協助美國伊拉克與阿富汗進行軍事任務，並受僱建立與訓練伊拉克新陸軍。

瓦格納集團及黑水僱傭兵兩者皆有僱用所屬國家曾擔任特種或精英部隊的軍人，而瓦格納集團亦有招聘外籍傭兵，並從監獄及精神病院徵兵。於俄烏戰爭期間，瓦格納集團更曾於成人網站Pornhub發放招聘廣告，亦有報導指瓦格納集團曾到莫斯科學校舉行職業講座以招聘學生，可謂無所不用其極。

除此之外，瓦格納集團及黑水僱傭兵均曾因漠視人權而廣受批評。起初黑水僱傭兵因裝備精良及執行效率高而躍上世界舞台，成為世界最著名的私人軍事集團之一。然而，多宗醜聞自2004年開始爆出，黑水僱傭兵被揭發濫殺平民及走私軍火，故形象逐漸崩壞。另一方面，瓦格納集團亦曾多次被爆出殺害平民及對活動地區民眾施予性暴力。故此，兩個組織均對人權構成重大威脅。

▌不只是僱傭兵，瓦格納集團與俄羅斯的關係

一如其他僱傭兵集團，瓦格納集團獲聘介入不同軍事衝突，並為其中一方增強軍事力量。瓦格納集團自2014年起便扮演着支持俄軍軍事行動的角色。於俄烏戰爭期間，瓦格納集團於烏克蘭展開軍事行動，並積極從塞爾維亞等多國招募士兵，以補充俄軍日漸匱乏的兵力，同時協助俄軍攻下烏克蘭土地。

除了增強俄羅斯一方軍事實力，瓦格納集團亦幫助俄軍分擔傷亡。烏克蘭東部城市巴赫穆特戰役消耗性極大，前美國海軍陸戰隊隊員奧芬貝克（Troy Offenbecker）就將此形容為「絞肉戰場」（the meat grinder），俄軍能利用瓦格納集團保存主要軍隊實力，同時消耗烏克蘭軍隊資源。這亦能幫助俄羅斯遮掩真實戰事成本及人員傷亡，並協助普丁爭取國內支持。

更值得留意的是瓦格納集團作為僱傭兵集團，能夠代替僱主承受犯下戰爭罪行的風險，並且更大規模地運用具殺傷力武器達成目的。瓦格納集團曾於利比亞不顧後果地埋設大量地雷、餌雷及其他土製爆炸裝置，又或刻意殺害平民。再者，瓦格納集團亦能夠以更殘暴手段對待士兵，以迫使傭兵服從上級及完成集團目標。於俄烏戰爭中，瓦格納集團便曾以鐵鎚處死向烏克蘭投降的傭兵，以威迫傭兵對集團忠誠，從而幫助俄羅斯獲得足夠軍力進行侵略。若然有國家批評僱傭兵行徑殘暴，俄羅斯政府亦能輕易否定責任，並將侵犯人權的矛頭轉向瓦格納集團。

瓦格納集團作為私人軍事服務網絡，理應獨立於俄羅斯政府。即使瓦格納集團多次支持俄羅斯官方軍事活動，亦可能只是因利益關係將它們縛在一起。若然有另一方提供更好條件，瓦格納集團亦不一定會對俄羅斯唯命是從。然而，俄羅斯實際上並不允許私營軍事公司成立，但瓦格納集團卻如入無人之境，肆無忌憚地積極擴張，更於俄羅斯境內公開招募傭兵。俄羅斯媒體更將瓦格納集團描繪成愛國者組織，再加上普里格津與普丁的親密關係，實在令人難以不相信俄羅斯官方與瓦格納集團有政治聯繫。這亦令以金錢收買瓦格納集團以削弱俄軍力量的可能性大大降低。

雖然瓦格納集團在各場戰事中均有支持俄羅斯軍隊，其創辦人普里格津又被視為普丁親信，但未來普丁政權與瓦格納集團的連結或會漸趨脆弱。於俄烏戰爭期間，瓦格納集團起初於一些戰事中立下戰功，這令其創辦人普里格津聲望大增，對其他領導人構成政治威脅。故此，俄軍後來任由普里格津部隊於巴赫穆特戰役中掙扎，亦未有給予瓦格納集團正規軍支援和穩定的彈藥補給。這似是欲藉此迫使普里格津投放更多精英部隊及資源參與戰事，以消耗瓦格納集團兵力，並增加其對俄軍的依賴。

普里格津亦曾多次批評俄軍表現，更指控俄羅斯國防部設法扼殺其部隊，可見俄烏戰爭已延伸成普里格津與俄國掌權者的一場政治鬥爭。若然普里格津未能於巴赫穆特戰役取勝，俄軍則更有條件貶斥普里格津，削弱其勢力並將他迫出政壇要位。

▌國際可以制裁瓦格納集團嗎？

瓦格納集團既面臨俄軍政治抑壓，國際社會亦能趁機箝制其勢力。美國早於2022年1月已將瓦格納集團列為跨國犯罪組織，並於今年1月制裁向該集團提供衛星圖像的中國長沙天儀空間科技研究院有限公司。歐盟亦同樣於2021年12月及2023年2月凍結與瓦格納集團相關人士及公司的資產。其後加拿大和立陶宛亦通過動議將瓦格納集團列為恐怖組織。

國際社會不可能依賴少數國家單方面制裁瓦格納集團。若國際社會希望阻止瓦格納集團繼續支持俄羅斯惡行及侵犯人權，便應緊密合作，不能夠對瓦格納集團泯滅人性的行為坐視不理。既然俄軍已開始抗拒向瓦格納集團提供支援，國際社會便可把握是次機會，聯手凍結更多與瓦格納集團有關人士及公司的資金，並且加強監察有機會被瓦格納集團用作走私及運輸的航道，以展示其對捍衞人權及民主的決心，及避免瓦格納集團向外尋求支援或購買先進軍備。

除此之外，各國亦需要擴大情報合作，以辨職及公開集團成員身份及與聯繫，從而阻嚇別國個體或公司拒絕與瓦格納集團合作。各國亦需要多加監察及公開瓦格納集團於俄烏戰爭期間犯下的戰爭罪行，以此增加俄軍與瓦格納集團合作的國際政治成本，向普丁施壓與瓦格納集團切斷聯繫。

瓦格納集團多番漠視人權及扮演克里姆林宮的棋子已是鐵證如山的事實。如今瓦格納集團與俄羅斯聯手攻打烏克蘭，國際社會更是有道德責任聯手制衡傭兵組織。現時瓦格納集團與俄軍的分裂正給予一個良好時機，予各國㩦手箝制瓦格納集團，為烏克蘭的未來及戰爭期間的人權問題抹去一片迷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