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上的性別自由？英國維珍航空開放的「平權制服」

「機組人員的專業度，跟他們身上是褲是裙，或指甲油顏色有關嗎？」英國的維珍航空公司（Virgin Atlantic）9月28日宣布「鬆綁」機組人員服裝規定，未來維珍航空的空服員、地勤人員及機師，皆可依照個人性別認同，來選擇自己的制服。新規定也將尊重非二元性別人士，無論員工值勤或乘客訂購機票時，皆可指定希望被稱呼的性別，其中也包含性別中性的標記「Mx」，並提供刻有性別的特殊徽章，可於航程中配戴。

維珍航空公司在2022年4月起推動「以不同的方式看世界」（See The World Differently）活動，在第一波宣傳影片中，就可看到許多推廣「多元」的元素，例如女性空服員不塗唇膏、或男性空服員擦著閃亮的眼妝服務等。而9月28日釋出的最新廣告「跑道上的伸展台」（Runway on a Runway）中，更有宣傳女性員工穿褲裝、男性員工穿裙裝的活潑橋段。

影片中，不同膚色、性別的空服員、地勤及機師，在美國知名DJ蜜雪兒．維塞吉（Michelle Visage）的助陣之下，自由地穿上不同的制服種類，在跑道上自信走起台步、跳舞，象徵未來將不再侷限於「男穿褲、女穿裙」的傳統規定。這部廣告影片在網路上發酵，新的政策也受到性別平權團體的歡迎。

根據維珍航空的內部調查，有25%員工坦承自己在工作中有「必須隱藏真實自我」的壓力。因此，維珍航空近年來逐步在服儀上著手性別平權推廣，例如2019年，維珍航空推出全球第一個由LGBTQ+機組人員服務的驕傲航班（Pride Flight）、同年開始取消女性員工須穿裙裝、化妝值勤的規定。

維珍航空鬆綁服儀規定得到許多讚賞，但這些政策也非一蹴可幾，而是隨時間逐步推進。就刺青規範來說，先前維珍的空服員皆須以化妝品覆蓋身上的所有紋身圖案，或穿著長袖制服上班。直到2022年6月，維珍航空推出「捍衛個性」（championing individuality）品牌活動，正式宣布允許員工露出身上大片刺青紋身、不須額外領取長袖制服，只要紋身非帶有侮辱、裸露、暴力、毒品或推廣酒精等圖案，皆可大膽展示。

不過現行的規定，頭部、臉部及頸部的紋身仍必須遮蓋。雖然今年度推出這樣在航空業界罕見的開放政策，但近兩年因為疫情造成的國際航空大停擺，無論班次或空服員出勤頻率都大幅度降低，在可預期的航班恢復後，才有機會見證空服員露出刺青的景像。

維珍航空新制服規定釋出後引起不少討論，雖然許多網友稱讚維珍為航空界先鋒，但新政策並非沒有爭議。廣告推出後，一位自稱「政策原始推動者」的前維珍航空空服員羅素（Jaianni Olivier Russo）在臉書上發文，表示自己身為推動者卻被公司漠視。羅素生理特徵為男性，但自我性別認同為女性，並從2020年開始積極寫信給公司管理者，試圖倡議制服鬆綁運動。起初公司不能接受，並告訴他仍須穿著男性制服值勤，但未來將可能考慮在某個時間點作出政策上的改變。之後羅素在疫情期間的航空業大規模裁員中失去工作，直到2022年才再次被招募回公司。

今年9月1日，維珍航空新制服政策獲得內部批准，羅素也被視為政策原始推動者，因此被邀請擔任宣傳廣告的成員之一，讓更多人了解職場性別平權的重要。然而，廣告發表後，他才發現自己的片段完全被刪除，使他頗為失望。羅素在貼文中表示：「我很高興公司實現了這個難以達成的目標，但我為此政策投下了所有的精力，卻沒想到完全被抹除」。雖然有網友認為公司可能有其剪輯考量，但也紛紛留言打氣，希望他永遠記得自己是個「傳奇人物」。

COVID-19疫情襲捲全球，重創了位在「疫情海嘯第一排」的航空業，維珍航空的財務狀況近年來也幾度陷入危機。2020年4月，飛機載客量少了80%，虧損6.59億英鎊（約254億台幣），並宣布裁員至少4,300人，佔整體員工約1/3；2020年7月，維珍宣布12億英鎊的紓困計畫、進行資本重整。2021年情況並未好轉，不但虧損 4.86 億英鎊，也被迫透過股東注資4億英鎊（143億台幣）來紓困。如今各國國境逐漸開放，期待已久的旅行終於得以重新展開，旅遊業、航空業也紛紛布局疫後旅遊商機。

近年來各家航空公司逐漸取消對性別、年齡、身高的明文遴選制度，也逐漸鬆綁女性只能穿裙裝的慣例，如韓國廉價航空Aero K推出「無性別」（젠더리스）制服，將長褲作為女性空服員制服的另一種選擇。工作鞋方面，冰島的廉價航空司PLAY Airlines也允許機組人員穿運動鞋值勤，以降低工作傷害。著運動鞋值班的日子，被Play航空稱為「SneakerFlyday」。這些微小的鬆綁大多為了減少機組人員於工作的不適感，相當受到線上機組人員的歡迎。

不只維珍航空，阿拉斯加航空公司（Alaska Airlines）及荷蘭皇家航空（KLM Royal Dutch Airlines）等也推出新政策，各種性別認同的機組人員都能塗指甲油、化妝、配戴耳環及鼻釘，也可以領取性別徽章於航程中配戴。但儘管如此，機組人員如何看維珍航空這樣突破性的新規定？機組人員能不分性別選擇褲裝或裙裝，這將受到所有航空業工作者的歡迎嗎？

事實上，在航空業仍有許多人提倡遵循傳統，也欣賞制服的經典穿法，甚至認為制服不只代表航空公司，更代表國家門面或國情文化。例如新加坡航空的制服款式主打南洋風情的合身沙龍，貼身的長窄裙凸顯女性身材曲線。這身堪稱「最禁得起考驗」的制服，自1972年新航創立至今未有大幅更動，一方面是做為企業識別度的效果，另一方面也被認為是象徵該國文化的制服。在各種文化脈絡之下，航空公司在研擬制服更改或鬆綁服儀規定時，普遍會將國情、品牌辨識度、服務慣例與乘客包容度等納入考量。

當部分航空公司為「女性」員工提供褲裝、鬆綁高跟鞋規定時，維珍航空的友善「多元性別」的新決策，無疑是航空業性平推動的一大創舉。現今，世界各地仍存在LGBTQ+權益不平等的問題，儘管維珍航空的廣告引來兩極的評價，但它將如何落實這個新政策，以及這將引領多少航空公司、甚至是其他產業群起效應，發展包容性企業文化，都值得外界持續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