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斃死前的60聲哀求：佛洛伊德警暴謀殺案，警方錄音曝光

【2020. 7. 09 美國】

暴斃死前的60聲哀求：佛洛伊德警暴謀殺案，警方錄音曝光

「拜託！警官大人，求您不要殺死我。」激發美國數十年來全國最大規模抗爭的明尼蘇達黑人市民——喬治．佛洛伊德（George Floyd）——遭遇警察暴力而死亡事件，8日在亨內平郡法院開庭。庭中，4名涉案警官裡被控共犯謀殺、但罪責較輕的2名「菜鳥警察」，分別提出了隨身攝影機的錄音檔案，試圖證明經驗不足的兩人「曾經提醒對佛洛伊德壓頸的『前輩』執法過當」，並無意害死、或任憑受害者當街身亡。然而兩名菜鳥警官的隨身錄音，卻反過頭證明了佛洛伊德從開始就相當配合，除了沒有明顯反抗意圖外，更以哀求口吻連續60次向警方表示「自己很害怕...請不要傷害我」，甚至在被制伏倒地、以膝壓頸後，佛洛伊德都連喊了20多聲「拜託救命！」，唯至斷氣之前，在場警官都無人回應。

▌前情提要：〈警察殺人之罪？佛洛伊德的第二份驗屍報告，與警察工會的憤恨反擊〉

5月25日發生的明尼蘇達市民「喬治．佛洛伊德警暴死亡事件」，觸發了美國數十年來最大規模、也最密集衝突的全國性抗爭事件。抗爭情勢原本以佛洛伊德的枉死究責為出發點，但後來逐漸發展成反警察暴力抗爭、反種族歧視抗爭，之後又進一步衍生成美國「極右戰極左」的影子對抗，以及總統川普下令軍方開道的白宮鎮壓爭議。多重複雜的情況，讓仍遭疫情壟罩的美國社會，一時落入了高度分裂與對抗。

雖然佛洛伊德案在6月中旬高峰過後，涉案的4名明尼亞波利斯警官都被革職、並遭刑事起訴，目前社會氣氛也已重回冷靜，再加上美國疫情在6月底重新加劇後，當前全美武漢肺炎的累積確診人數已破300萬人、每日新增病例也達5.5~6萬例之間，因此各地抗爭雖有持續但卻變得相對零星，唯明尼蘇達司法系統的究責與訴訟照常繼續——7月8日的亨內平郡開庭，即是佛洛伊德事件的新一波真調進展。

在佛洛伊德案中，涉嫌害死當事人的4名警官分別為：以膝蓋壓頸佛洛伊德，使之窒息死亡而被控謀殺罪的資深警官沙文（Derek Chauvin）；協助壓制佛洛伊德，並阻止現場關心民眾干預壓頸執法的資深警官陶滔（Tou Thao），與菜鳥警官連恩（Thomas Lane）與奎恩（Alexander Kueng）。

根據當前的檢調進展，被控三級謀殺與二級過失致人於死的「主嫌」沙文，目前仍在看守所內等待審判；而沒有直接壓頸，但也被控協助謀殺與致人於死的其餘3人——陶滔、連恩與奎恩——則已各自於7月初交保候傳。其中罪行較輕、資歷最淺的連恩與奎恩，也在7月8日出庭應訊。

在8日的亨內平郡開庭中，主要辯論的是連恩辯護律師所提出的「無罪主張」。在法庭內，被告辯護團提出了關鍵的錄音證據——連恩與奎恩的隨身執法錄音紀錄——試圖證明2個年輕的菜鳥警察，並無意傷害被害人，或有任何歧視性執法的偏見前提。

由於相關錄音仍屬於關鍵證物，完整錄音或影像，並沒有獲法院授權公開；因此8日的開庭證物，主要是檢警整合後所提供的「錄音逐字稿」，前後紀錄了連恩與奎恩，第一時間與佛洛伊德接觸的種種互動與對話經歷。

根據明尼亞波利斯最大媒體《明星論壇報》（Star Tribune）的說法，連恩辯護團隊所出示的錄音資料，顯示佛洛伊德從頭到尾都沒有「暴力反抗」的姿態；從臨檢、搜身到被捕的過程中，佛洛伊德也不斷畏縮而恭謹地稱呼在場員警們為「各位長官」、「警察大人」，「但佛洛伊德一直顯得非常害怕...從接觸警察到死亡之前，他接近說出了60次的哀求發言。」

佛洛伊德的哀求發言，主要是在強調他真的很害怕警察，「因為自己曾經在臨檢時，被警察開槍打中。」因此在互動中，當事人才會不斷哀求警方饒命——儘管後來暴力壓頸的老鳥警察沙文，當時還沒有出現，佛洛伊德仍不斷哀求「拜託不要對我開槍！拜託這次不要打死我！」

錄音逐字稿顯示，佛洛伊德不斷向連恩與奎恩兩名警官，就自己的緊張情緒「說明甚至道歉」。佛洛伊德表示，他對於警方盤查的場景「有著非常不好的記憶」；而且自己「才剛從新型冠狀病毒中康復」，身心狀況都不是很理想，所以才會出現無法控制的害怕情緒。

「這傢伙（佛洛伊德）是否嗑了藥？不然為何講話顛三倒四，又如此激動？」在交涉過程中，連恩警官曾如此詢問佛洛伊德的同車友人希爾（Shawanda Renee Hill），但希爾給警方的回應，卻也明白地表示：「他以前被警察開槍打過...他沒有嗑藥，但就是心魔未退，每次看到警察他都這麼驚慌失措。」

《明星論壇報》表示，這段首度曝光的警方錄音，基本上證明了佛洛伊德在與警方互動中，並不曾表現出「敵意或具侵略性的攻擊行為」，對於警方的各種要求也都大致配合，像是曾被警察開槍打中所以怕警察、以及感染武漢肺炎才剛康復的陳述，也都與後來的檢調法醫報告吻合（驗屍報告發現佛洛伊德確實感染了新型冠狀病毒，這雖然影響了他的健康狀況，但並不是致死主因），佛洛伊德並沒有說謊。

過程中，兩名菜鳥警官認為佛洛伊德的精神狀態不穩定，又無法證明「報案店家懷疑其使用20塊美金偽鈔」的個人清白。因在匆促之下，現場警察才決定應先逮捕佛洛伊德回警局審問，而佛洛伊德也「表達願意配合偵訊」的態度，唯以情緒恐慌與「幽閉恐懼症」為由拒絕坐上警車。

連恩的辯護團隊表示，在這段上車糾纏時間，佛洛伊德的恐慌情緒明顯激動，但作為現場執法者的連恩，仍不斷好言相勸，表示願意打開警車車窗，並與佛洛伊德一起坐在後座去警局——鑑此，辯方主張連恩與奎恩兩名菜鳥警官，已對被害人展示了足夠的同理心、且無歧視或敵意之可能——但恐慌狀態下的佛洛伊德卻無法接受。

雙方的拉拉扯扯，一直到老鳥警官沙文前來現場支援，才進入了急轉直下的悲劇劇情。

根據錄音，沙文現場確認「佛洛伊德已經被捕後」就動手壓制，並以嫌犯拒捕為名，呼喚警力與救護車前來支援——但被壓倒於地，頸部也被沙文以膝蓋強力壓制的佛洛伊德，此時卻不斷大聲呼救，「前後一共出現了20多聲『不能呼吸』的求救乎喊！」但在場警官全無人選擇鬆手，或對被害者的呼救哀號有所回應。

錄音顯示，佛洛伊德在拒上警車並與警方發生糾纏後，確實是由沙文警官「下令壓制在地」，儘管情緒崩潰的佛洛伊德不斷哭爹喊娘，持續大喊「對不起！我錯了！媽媽救我，拜託救命...我快不能呼吸了」，但沙文卻只對佛洛伊德回吼：

連恩的辯方律師引述錄音逐字稿，聲稱當佛洛伊德哀嚎求救時，連恩曾兩度詢問「資深的學長」沙文：「這個人的健康好像有狀況，好像有嗑藥？所以...是不是應該先把他翻過身來，給他一點開水、安撫讓他順暢呼吸？」但沙文卻一口駁回，並強調「阿不就已經叫救護車了？」，並持續壓制佛洛伊德，直到他不再求救，失去意識並停止呼吸。

根據錄音紀錄，在救護車趕來並確認「佛洛伊德已失去心跳脈搏」時，現場所有警察都傻眼錯愕，就連強硬壓頸的沙文也錯愕地回覆了一聲「啥？」，之後連恩警官也配合急救人員對佛洛伊德實施心臟按摩。但當事人再也沒有甦醒，並於送醫急救後宣告死亡。

被告的辯護團隊表示：作為菜鳥警察的連恩，對於悲劇結果非常後悔，但在執法過程與處理應對之中，經驗不足且遭遇長官強勢指導的連恩，並不知道、且沒有意圖傷害被害者，或施以不當執法之行為。因此在還原現場錄音後，連恩與奎恩的被告律師團，也主張沒有傷害當事人意圖的兩名菜鳥警官「無罪」。

然而警方交出的現場錄音，雖然可能有利於兩名菜鳥警官脫罪。但前後60聲、被壓頸後20多聲的「求救哀號」，卻也重新證明了在場警察對於暴力執法行為「無動於衷」的常態化問題。對於整起事件的絕望與惡意過程，也更加劇了社會對於警暴問題的憤怒與控訴。

亨內平郡法院表示，目前除了主嫌沙文還籌不出100萬元保釋金外，其3名警察都已獲得保釋；但對於連恩等人的無罪主張，法院最快要到9月才可能有後續的結果。但由於當前美國疫情高速加劇，後續的抗爭、開庭與調查進度，都可能因疫情增溫而無限期延後。

儘管6月份的美國反警暴抗爭，曾一度引發「街頭示威群聚疫情」的擔憂。但當時抗爭規模最大且最激烈的明尼蘇達、華盛頓、紐約、喬治亞、馬里蘭與哥倫比亞特區，都還不是當前疫情爆炸的一級熱區。

根據美國《NPR》的最新統整，截至美東時間7月7日，過去2周美國每日新增病例幅度最大的州，前5名分別為：愛達荷州（共和黨）、佛羅里達州（共和黨）、路易斯安那州（民主黨）、內華達州（民主黨）與堪薩斯州（民主黨）——上述各州的每日新增確診病例相較於14天前，增幅落在121%～2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