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鎮壓激起的德里學運？印度「反公民法」抗爭的大學大串連

【2019. 12. 17 印度】

警察鎮壓激起的德里學運？印度「反公民法」抗爭的大學大串連

「香港的學生不怕，智利的學生不怕——那麼印度的學生，也不該害怕暴力的警察！」為了抗議極具爭議的《公民身分修正法》（CAB），印度德里「國立伊斯蘭大學」學生周末發起抗爭，卻遭警察強行攻入校園、朝圖書館開火發射催淚彈。「警察暴力鎮壓大學生」的衝突旋即引爆全國怒火，16日印度全國多所大學，也遍地開花加入抗爭行列，要求政府「收回成命、撤回CAB，並針對警方暴力展開調查究責」。

▌前篇：〈千萬「國民」滾出去？印度「排穆斯林」的爭議公民身分修法〉

「警察暴力與性騷擾學生，必須啟動調查！」位於印度德里的國立伊斯蘭大學（JMI），有大學生於上個周末發動抗爭，但卻遭警方強行入校粗暴鎮壓，引爆了全國輿論怒火。

「我的學生們被如此粗暴對待，我深感傷痛。」印度國立伊斯蘭大學（JMI）衝突事件後，JMI的副校長出面譴責警方暴力之餘，也力挺學生抗爭：「我想讓我的學生知道，他們不是孤單地在打這場艱困的戰役。」

16日，包含德里首都圈、孟買、加爾各答、清奈、邦加羅爾等各大城市，皆有大學生發起抗爭，反對CAB、聲援JMI、譴責警方暴力。示威者投擲石頭、縱火焚車；警方發射催淚彈、持棍毆打的警民衝突，仍在持續中。

印度西孟加拉邦的首席部長，更帶頭發起了「反CAB示威」，表示「若（中央政府）硬要實行CAB，那就踩過我的屍體！」但15日，JMI究竟發生了什麼，才讓印度這波大規模抗爭，從「反對《公民身分修正法》」，延燒成全國性的大學示威？

印度示威一開始，主要是為了抗議CAB的各種爭議。

根據CAB：凡是在2014年12月31日以前，因「宗教迫害」而從阿富汗、巴基斯坦、孟加拉逃入印度的印度教徒、錫克教徒、佛教徒、耆那教徒、祆教徒、基督宗教徒，皆可依法就地取得印度公民身分。

儘管執政的印度人民黨（BJP）宣稱，法案是為了「庇護這些穆斯林國家中，被迫害的少數宗教群體」，但CAB卻在不同群體之間，引發了激烈反彈。

在緊鄰孟加拉、人口組成與宗教語言混雜的阿薩姆邦，當地人反對CAB，主要是基於排外焦慮：擔心來自孟加拉的大量印度教難民「成為印度人」後，會因此分食當地本就不多的就業資源、侵蝕阿薩姆文化。上個周末，阿薩姆首府古瓦哈提（Gauhati）就有超過6,000人上街示威，並在嚴重衝突後進入斷網、宵禁的戒備狀態，目前已知至少6死。

但對於以德里JMI為首的示威者，主要卻是抗議CAB「排擠穆斯林」、「企圖將『世俗國家』改造為『印度教國度』，違反憲法」等。在警察強攻JMI鎮壓、追捕施暴的失控影片在社群網路上瘋傳後，全國輿論的怒火，也就從CAB一把燒到了警察頭上。

「警察衝進校內圖書館還有清真寺，不分青紅皂白就把正在讀書、禱告的學生們暴打一頓，他們甚至跟抗爭扯不上任何關係。」正在JMI攻讀博士的費沙爾（Mohammad Faisal）表示，甚至有一名視障學生，也無故遭警方暴力毆打。

成立於1920年英屬印度時期的JMI，是印度歷史悠久的名牌大學，學生多以穆斯林為主。從現場影片可見，圖書館裡的學生們紛紛竄逃、尋找躲避處，尖叫伴隨著玻璃碎裂聲音，煙霧迷漫的現場一片混亂。

根據《金融時報》，當日在JMI周遭一帶的衝突中，雖有示威者在校外縱火焚燒車輛，但也有主張非暴力抗爭者。當中一名受傷學生便表示，警民衝突一觸即發時，「我們高舉雙手，跟他們解釋抗爭是非暴力的，但他們卻開始粗暴痛毆我們。」

在追捕示威者過程中，另一段警方同遭指控「失控施暴」的影片，也在網路上引發軒然大波。

一群參與JMI抗爭的大學生，在校外與警方爆發激烈口角，當中名為阿布拉都（Shaheen Abdullah）的男學生，為了制止情緒激動的同伴與警方發生進一步衝突，上前用肉身隔開了兩方，不料此時背對警方的阿布拉都卻被警察一把揪住，往外拉推倒在地，並上前團團圍住持棍暴打，見狀的女大生們趕緊湧上前，圍出一道人肉防線保護阿布拉都，警方這才默默往後退散開。

根據《BBC》，週日德里的JMI大學衝突，警民雙方至少50人受傷送醫、超過100名學生遭捕。JMI也因為混亂局面，宣布周一緊急停課。除了JMI，北方邦也因為類似的大學衝突，導致當地遭官方斷網，目前仍未解禁，試圖壓制持續升高的輿論怒火。然而抗爭卻仍在16日，擴及至全國。

面對示威升級，印度官方試圖採取一貫手法，試圖透過截斷網路，來抑止抗爭擴散；然而不像阿薩姆邦或是喀什米爾地區，位處國境邊緣，與外界的資訊幾乎全然被斬斷；從德里為中心擴散的抗爭能量，卻成功地在第一時間，將警察施暴的影片透過社群網絡傳播，並形成各地大學的抗爭串連。

然而對於「過度使用武力」的種種指控，德里警方16日對外卻仍堅稱：「警察已展現了最大程度的克制。」一手推動CAB、大力鼓吹「印度民族主義」的總理莫迪，則是先聲譴責「暴力抗爭者，受到反對派的煽動分化」，之後卻又似乎態度有所軟化，呼籲「示威者冷靜」。

仍在持續中的印度抗爭，是否能夠動搖莫迪政府、迫使CAB收回成命？追究警察暴力？目前仍不明朗。不過JMI一名24歲的大學生向《金融時報》也表示，儘管莫迪盤藉此想趁機轉移大眾對印度經濟放緩的注意力，但「抗爭會一直持續下去，直到我們得到正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