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青年的地方革命 II:參政,第三勢力的台港對照

聯合新聞網 洪滋敏
在大坑選區勝選的獨立參選人楊雪盈,也是這波「傘兵」參政、第三勢力興起的代表之一。...

香港區議會選舉中,崛起的「傘兵」第三勢力與當前香港反對黨——泛民派——的現況,和台灣在三一八學運後的青年第三勢力 v.s 傳統反對派(民進黨),兩者之間存在著什麼樣的對應關係?

為香港傘後組織當中最大的「青年新政」,此次區議會的重點選區負責人之一陳熹汶表示:

「台灣去年的三一八學運對香港九二八的佔中,雖然難有明確證據指區兩者之間有強烈的連結關係,但的確有某種程度上的啟發。雖然台港能擁有的資源不同,政策架構迥異,但『青年新政』在香港是約可比台灣的『時代力量』在政壇的角色。而三一八學運也確多少影響的台灣去年底的七合一選舉,然後是現在的立法委員及總統選舉。」

陳熹汶認為,香港和台灣確實有許多背景的相似性。對香港年長的一輩來說,因為他們多是國共內戰時才避居香港,所以香港對他們來說就只是一個佔棲、避禍的地方。大約在1950-60年代,當時的香港的人口其實只有50萬,但突然間因為打仗來了很多人,這些人到香港之後雖然早已走不了,但心裡對家鄉的認同仍是在大陸;但後來在香港出生的人,並未繼承下這種對「故土」的記憶,對「家」的定義開始與上一輩出現歧異。他們天生想要「守護」自己腳踏這塊土地的感情,上一輩大多只想要好好穩定地過安靜的生活,不太會強烈在意香港將來可能變得如何。但他們出生在香港的這一代人想要的已經不只是這樣。以這樣類似的歷史脈絡來對應的話,可以反映為何當今台港兩邊的年輕人,漸漸開始想要重新拿回決定未來的權利。

在台灣,第三勢力無法和反對黨整合、甚至第三勢力內也無法整合的原因,或可歸納為:即便終極的目標相近,但採取的路徑或理念仍不相同。在台灣所謂的第三勢力有以「台獨自決」為終極目標,但反對黨似乎仍多為採取「華獨」(中華民國已經獨立);又第三勢力內,三一八學運後的「時代力量」仍主打體制內改革,例如:爭取立院席次或修改公投法等,而其他如「綠黨」等系統,也沒有把兩岸議題擺在第一位,更側重社福,環保,性別平權等民生議題。

港台兩端的第三勢力團體,或在路線分野上有著較大的差異,但在參政困境上卻有著共通的難處:不論是台灣或香港,現行的選舉制度仍是對大黨有利,如今因發現體制外的抗爭效果有限,第三勢力為要「從內部改革」,取得體制內的發言權及力量,各方力量只好相互競爭、一同擠進這道參政窄門。

不論是台灣或香港,現行的選舉制度仍是對大黨有利。(圖為選舉日投票的香港特首梁振英...

於此可以來談談所謂香港的「左膠」。

「膠」一詞來自香港網路術語「硬膠」,此詞本身為廣東俗語「戇居」的諧音,帶有愚蠢,思維僵化之意,被廣泛地稱那些「不現實的左派份子」。在香港,左派說的是廣泛的「大愛」,純粹理想的共產主義(而不是當今的中共);右派偏的則是本土主義。

現香港的左膠只是左派當中的一小群人,以日前因大陸人湧入香港買貨的事情為例,左膠的說法是:「我們應該不分香港和中國大陸,我們應該都是平等的,不需要抵制大陸人來港。」再以香港LGBTI的性別少數運動來說,左膠在當中佔有很大的位置,他們認為必須要無條件地接受這群人,披以「大愛」及「人權」的外衣要求政府立反歧視法。但左膠中其實很少有LGBTI社群內部的人,而性少數社群內部其實並不完全支持政府必須立反歧視法,左膠多是以一種「自認為」替少數人爭取權利的姿態說話,卻經常忽略了社群內部的人真正的想法。而香港目前只有左膠,鮮少有「右膠」之說,或是香港右派還未發展出類似概念下的路徑。

香港第三勢力在這光譜當中傾向的是偏右的本土主義,他們並不是反對兼顧他者,但卻得是在「先管好自己」的前提下才能去照顧別人。

依據卡爾.曼罕姆(Karl Mannheim, 1952)的說法:「社會和政治加速動盪的時代,趨向產生一種世代的意識。這種意識會反過來提升參與政治行動的可能性,並且產生促進社會變遷的連鎖效應。」芭芭拉.梅爾霍夫(Myerhoff, 1982)又描述這樣的動態過程:「有時候各種條件會共同導致同一個世代的同夥具有敏銳的自我意識,然後使他們成為自己歷史的積極參與者,並且提供自己對本身做清晰的、持續不斷的定義,以及解釋他們過去和未來的命運。」

公民團體不只限制在政治行動,它也可以是在任何與生活有關的主題上。例如說近年來台灣各樣創新創業的團體紛紛出籠,能量累聚,因為即便不是所有人都會有興趣去從政,但很多的問題其實可以用其他的方法來解決。在台灣越來越多人願意在自己所屬的位置上,嘗試去連結做改變。而這些都是民主想像的一部份。

此對應早些年前的香港,很少人會想說要創業,或是以任何形式嘗試做出點不一樣的事情。這跟在香港政治裡,大多只是想要獲取權利金錢,並不會太多在意自己所生活的社會,想嘗試改變的況狀相似的。雖然現今的香港和台灣在此上所累積的能量相比仍有差距,但從去年的佔領運動到今年的香港區議會選舉,香港似乎越來越多人開始成為自己歷史的積極參與者。

「雖然目前在香港的我們不想要中國的控制,但卻還沒有能力想像如果沒有了控制,那香港...

青年新政的陳熹汶說:「雖然目前在香港的我們不想要中國的控制,但卻還沒有能力想像如果沒有了控制,那香港可以變成什麼樣子?我以為這就是一個從一直說no,到漸漸yes的歷程。於此區議會在其中,雖然沒有實權,但仍是一個很重要的過程,因為能在選舉當中幫助社區裡的人討論,想像自己可能的未來。」

已故的南非總統曼德拉,在他被釋放後的15年裡,堅持將「跨世代的對話」列為耕耘重點,並表明民族未來的成功,取決於是否能「將年輕人的挫折轉化成有意義的政治行動」。台港兩地社會近來這些漸趨湧起的政治新勢力,該如何找到適切與過去及未來的對話位置?這些又會如何形塑我們身為年輕一代的自我認同?

茉莉.安德魯斯(Molly Andrews)在《形塑歷史》一書中最後寫到:「最終激發政治敘述生命力的,乃是個人生活經歷和歷史之間不斷進行的緊張關係。」身為年輕一代的我們,在積極成為自己歷史的參與過程中,也挑戰著我們是否有足夠的觀看社會敘述的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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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滋敏

自由撰稿人,攝影師。相信跨領域對話的能力是當今與未來的解藥。長期關注社會結構下的「底邊」議題。現就讀心理所,希望能把心理學帶進新聞報導領域,嘗試以更完密的社會脈絡及更真實的人性關懷開啟觀看的新視角。▎FB:洪滋敏;▎個人網站:洪滋敏 Cecilia Tse-Min Hu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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