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俄軍轟炸婦幼醫院後：馬立波「母嬰之死」的淚水與證詞

▌在俄軍轟炸婦幼醫院後：馬立波「母嬰之死」的淚水與證詞

「母親辛苦懷胎9個月，但在寶寶出世的前夕，空襲的炸彈卻害死了兩人...這就是自稱是『民族大哥』的俄軍，給烏克蘭人帶來的禮物。」俄軍入侵圍城渴殺20天，但至今仍在誓死抗戰的烏克蘭前線危城馬立波，9日馬立波婦幼醫院遭俄軍無差別轟炸。當天，《美聯社》記者拍下一名腹腔流血的孕婦，被眾人放在擔架上搶救出逃的心碎畫面。這張照片翌日躍上全球各大頭版——殘破的瓦礫堆，冒著黑煙的街道，浴血孕婦輕撫肚子——赤裸裸展示了烏克蘭遭遇的戰火暴虐。

儘管因此遭到國際輿論圍剿的俄國政府，不斷否認「這間婦幼醫院的存在」，俄國外交部更是全球動員，試圖辯稱這一切都是烏克蘭政府「挪移孕婦騙人的假新聞」。但在各方查證之下，卻真實確認了馬立波醫院被炸的事實——只不過令人加倍悲傷的是：儘管照片中的這位孕婦即時脫困，並在其他醫院產下一子，但寶寶與媽媽後來卻雙雙撐不過出血重傷，最終才在14日的新聞裡被證實「母子雙亡」，一張照片裡的兩個生命就這樣在眼淚中死去。

從3月2日以來，位於烏克蘭南方的港口都市馬立波就遭俄軍包圍，並持續無差別轟炸。留在當地的40萬名烏克蘭民眾都無法獲得水、食物和藥品，甚至連電力也都遭到切斷。

3月8日，根據美聯社報導，俄軍指控馬立波婦幼醫院當中藏有烏克蘭士兵，因此決定空襲醫院。當場造成包含兒童在內的3人死亡、至少17人受傷。而當時人在現場的攝影記者馬洛萊特卡（Evgeniy Maloletka），隨即拍下混亂的婦幼醫院、以及多名孕婦逃難的照片與影片。

從影片中可以看到，馬立波婦幼醫院已被空襲摧毀得殘破不堪，周圍迴響著汽車警報，人們試圖救出其他被困醫院內的女性與孩童。四周環繞倒塌的牆板、破碎的保溫箱、以及染血的床墊。而這位無名的孕婦，隨即被從殘破的醫院大樓中抬出送進救護車。她閉著眼睛，褲子上沾著鮮血，一手輕撫肚子。

隨後這位無名孕婦被送往另一家前線附近的醫院急救。負責手術的外科醫生馬林（Timur Marin）後來接受採訪時指出，當送抵醫院時，這位孕婦骨盆已被壓碎，醫師只好先剖腹將胎兒取出，但孩子卻已失去生命跡象。

醫護人員接受採訪時表示，當這位孕婦發現自己失去孩子後，她悲傷地哭著：「乾脆殺了我好了。」隨後醫護人員也替這名母親進行急救，但最後母親亦不治身亡。

由於前線狀況混亂，當時接收孕婦的醫院還來不及確認她的名字。直到後來，她的丈夫與父親才得知所在位置，將她的遺體領走。醫護人員說，「至少還有人來救她」——所以這名孕婦的屍體，最終沒有被埋在附近臨時挖掘的萬人塚當中。

在婦幼醫院遭襲當日，另外一名孕婦瑪麗安娜·維舍吉爾斯卡婭（Mariana Vishegirskaya）亦在現場。當時還能走路的她在烏軍協助下，穿著圓點睡衣、抓著毯子、滿臉是血，艱難地步下樓梯逃難，畫面亦被攝影記者馬洛萊特卡拍下。只不過這系列照片隨後卻被俄羅斯官方指控為由演員拍攝的虛構畫面——俄國官方指出，維舍吉爾斯卡婭是一名女演員，這也是烏克蘭政府與西方媒體精心自導自演的「假新聞」。

CNN報導，俄國外交部長拉夫羅夫稱，這家婦幼醫院早已成為亞速營（Azov Battalion）的軍事基地，並且已撤走所有婦女、兒童與醫護人員。3月10日，俄羅斯駐英大使館更發布一系列推文，指控《美聯社》造假。他們表示，維舍吉爾斯卡婭是被烏克蘭政府聘來的懷孕女網紅，畫上逼真的流血妝來拍攝這些「假照片」。同時更在網友質疑時反嗆：

然而事實上，維舍吉爾斯卡婭確實是一名美妝部落客，卻也真的是人在現場的孕婦。在懷孕初期，她還曾在自己的Instagram帳號開心上傳自己的孕期寫真、還邀請粉絲們猜猜寶寶的性別。

在這場悲慘遭遇中，少數幸運的事情是，維舍吉爾斯卡婭轉院後，於3月11日順利生下女兒。躺在醫院病床上時，這位新手母親也接受了美聯社等媒體採訪，清楚講述當時的經歷。

馬立波當時已有一周左右沒有食物供應、也缺乏水電與暖氣，少數的緊急發電機電力都保留給醫院。在遭到網友輿論圍攻後，俄羅斯駐英大使館的推文也被推特強制刪除，目前該帳號已關閉。

烏克蘭總統澤倫斯基也在婦幼醫院遭襲後曾發表演說，指出說這次襲擊完全就是戰爭罪：「俄羅斯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國家，竟然會害怕醫院和婦幼病房，還想要摧毀它們？」

雖然俄國外交部在「假新聞說」被拆穿圍剿後，開始修正對外辯詞，強調馬立波婦幼醫院裡「或許真的還有嬰兒與產婦」，但院區內同時也可能駐有烏克蘭軍隊與民兵的火砲和坦克——換句話說，就算有孕婦空襲而死，真的錯也是「把烏克蘭百姓拿來當人肉盾牌」的烏克蘭軍隊與政府。

但俄國的修正說法，一樣也完全不被日日遭受俄軍炮火轟炸的烏克蘭軍民所接受：「講到頭來...不都是普丁發動侵略戰爭的錯？烏克蘭沒有人需要俄國的砲彈，沒有人在意你們的『維和任務』，也沒有人相信你們鬼扯的『特殊軍事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