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命的求證悲歌?比利時封殺與偷渡客的「縫嘴絕食」

聯合新聞網 轉角24小時
圖 / 路透社

▌賭命的求證悲歌?比利時封殺與偷渡客的「縫嘴絕食」

「絕食抗議,是希望有人可以聽見我們的聲音...」自5月23日,比利時約400名無證移民分散在布魯塞爾的兩所大學和市中心的教堂裡,展開至今兩個多月的絕食抗議。從圖片中可發現,在沒有攝取任何食物的情況下,他們已經虛弱憔悴、需要依靠醫護人員吊點滴維生、無精打采地躺在床墊上;甚至,有些移民更將嘴唇縫起來,以此抗議「自己沒有發言權」,採取更激進的作法施壓當局。

透過絕食抗議,他們希望懇求和施壓比利時當局「合法化」無證移民的身分,但在比利時現時估計有15萬無證移民的情況下,這個希望有可能實現嗎?

這些抗議的無證移民主要來自南亞和北非地區,他們因為各種因素——逃離家鄉戰亂、申請難民庇護、養家糊口等——來到比利時。他們在比利時工作多年,但在嚴苛繁瑣的法律條文之下,大部分人往往難以取得合法 / 庇護身份,淪為隱藏在當地的無證移民。因為沒有一紙證明自己的身份,無證移民往往無法獲得任何醫療保健、資金援助,或成為比利時公民等任何權利。

而如今在疫情衝擊之下,原本就不受任何保障的無證移民也跟著失去工作工作,生活處境岌岌可危。因此,他們在走頭無路的困境下開始絕食抗議,希望獲得外界正視。「我們不是無所事事的人。我們來這裡付出勞力工作,不僅僅是來淘金,但政府還是要我們『回家』。」一名來自阿爾及利亞的無證移民告訴《法新社》。

另一位來自尼泊爾的無證移民也表示,自己此前在比利時的餐廳擔任廚師,但後來該餐廳因疫情關閉後,也就失去收入。他表示在長時間不進食的狀況下,不論是頭、胃、全身都感到疼痛,「我想懇求比利時當局,請讓我們像其他人一樣工作生活。我想納稅,也想在這個現代化的城市撫養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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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食抗議反映了無證移民的絕望。」無國界醫生比利時分部負責人接受《布魯塞爾日報》訪問時表示。目前,絕大部分的無證移民身體已經非常虛弱,但依然堅決不進食。當地的紅十字會和無國籍醫生在7月初曾前去了解絕食狀況,但治療上並不容易,「這(對醫療人員而言)非常矛盾。我們知道治療他們最好的方式是餵食,但也必須尊重他們絕食的意志,不能強迫進食。」

然而,這也有例外。其中一位醫護人員表示,若有絕食者嘔吐,並且不小心將嘔吐物吸入肺部的話,那就不得不拆掉他們嘴唇上的縫線,治療他們。「我們有義務告知他們自己的身體正面臨什麼問題,如果真的很嚴重,需要住院治療。」

一位帶領絕食抗議的無證移民就表示:

「我不知道當有這麼多人挨餓、處於極度痛苦之際,政府怎麼還能睡得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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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無證移民要求合法化身份的訴求,在2020年10月甫上任的移民大臣薩米(Sammy Mahdi)堅決表示「不可能」,直言自己不會因為「被勒索」而讓步。他指出一切都必須遵守相關規則,而儘管政府不會就「合法化身份」一事上與無證移民協調,但願意與其協調他們正面臨的「困境」。他表示若合法化這些移民的身份,一切將會永無止境,「他們稱有150萬名無證移民,但其中有200位決定絕食。這會造成的結果是,你會遇到200名、2,000名、2萬名效仿絕食的移民。」

比利時自1960年代後陸續引進移民,儘管與移民關係有著久遠歷史,但社會至今仍不完全理解和接納他們。相關情況也在近幾年持續惡化——2015年數百萬名移民逃離戰亂來到歐洲、2016年歐洲各國城市接連發生恐怖攻擊——不僅是比利時,歐洲各國也掀起「反移民」熱潮,移民們也往往成了極右派、民族主義者攻擊的主要對象。

不過隨著疫情的劇烈衝擊,西歐傳統的反移民輿論也出現變化。特別是在疫情解封後,歐美各國都出現明顯的「勞力荒」。過往倚賴廉價勞力的各項產業基礎,也都感受到「缺工」的結構性之痛。像是日前法國一度聲勢高漲、足以單挑總統馬克宏的極右派,就意外在地方選舉中大敗,幾個原本排外的老票倉甚至出現了反思報導,悻悻然地坦承:「經濟要存活,還是得靠移民勞力。」

圖 / 歐新社

而回到比利時,比利時時任總理米歇爾在2018年因簽署《全球移民契約》,承諾「支持適當地接納難民和尋求庇護者」,解決難民和移民問題,此舉當時遭人民上街抗議,要求政府限制移民人數。極右派當時也不斷攻擊與強烈反對這項契約,後來更直接對米歇爾發起不信任動議,導致米歇爾政府在2018年12月直接宣布解散。而在經歷了近兩年的政治僵局之後,比利時方才於2020年10月組成新聯合政府,薩米也在當時被委任為移民大臣。

值得一提的是,薩米出身伊拉克難民家庭背景,外界原本認為比利時新政府或許對移民會採取更加包容的立場,但事實正是相反,他也一再重申,「我必須告訴所有支持絕食抗議的任何組織,你們是在給無證移民一個虛假、錯誤的希望,你們是在拿他們的命開玩笑。」就薩米如今對無證移民的強硬態度而言,背後反映的或許是新聯合政府極不穩定的狀態(組成的七個政黨涵蓋左、右意識形態),同時也缺乏應對移民的完整計畫。

「參加絕食抗議不是為了好玩,也不是為了傷害自己。我們會這麼做是希望自己的聲音被聽到。」一位同樣參與抗議的阿爾及利亞移民說道,「不然誰還會聽我們說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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