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手擁抱：希望與殘酷並列的《2021世界新聞攝影大賽》

▌第一手擁抱：希望與殘酷並列的《2021世界新聞攝影大賽》

「這張照片的符號...是『希望』。」一年一會的《世界新聞攝影大賽》4月15日公布了2021年的榮譽榜，是由丹麥攝影師Mads Nissen所拍攝、記錄疫情蔓延中巴西養老院故事的〈第一手擁抱〉（First Embrace），榮獲本屆的「年度最佳照片」首獎。儘管評審團在照片評語中，特別強調Nissen的作品極為溫暖，除了人性關懷的溫暖瞬間外，擁抱的雙手也如同展現「希望」的一對翅膀——但在「快門過後」的現實生活中，照片下的巴西，卻在10個月後的現在成為瘟疫失控的地獄，殘酷的時間差亦讓這張充滿希望的照片，留下了一個令人在意但卻無可奈何的情緒黑洞。

Nissen照片的瞬間，發生在2020年8月5日、巴西大城聖保羅的Viva Bem養老院，院內長照護理師 Adriana Silva da Costa Souza，透過隔離防護罩，溫柔地擁抱著85歲的住院奶奶Rosa Luzia Lunardi——而這也是疫情爆發5個月以來，老奶奶與人再度接觸的「第一個擁抱」。

自從2020年3月疫情灌入巴西之後，被視為「感染溫床」的各級長照機構、老人安養院，也都被巴西政府下達了封鎖令。除了禁止一切的外界探視，院內的護理師、照護員也都收到醫療指示，全面嚴禁任何非必要的交談與接觸，以避免在不自覺間成為病毒帶原者，既是威脅院內長輩的生命安全，也讓巴西接近崩潰的醫療能量再添危機。

然而社交中斷、與世隔離的孤絕環境，卻也讓院內長者與醫療人員陷入了極為嚴重的壓力極限，眾人的身心狀態不僅瀕臨崩潰、對於長者們的健康也有顯著的影響。因此在各種溝通與交涉後，院方才緊急購入了專用於長照機構的「隔離防護罩」，用塑膠材質的隔離層，來維持這瘟疫時代的「人間接觸」。

有了防護罩裝置之後，Viva Bem也在封鎖5個月後，重新開放外界探親，好不容易重新見到親愛家人的刺激，對於院內的戰疫與照護氣氛都有非常大的幫助。不過同一時間瘟疫卻也早已在院外蔓延，因此有的長輩能有親友探視，但有的長輩卻仍總是孤身一人、無人聞問。

也因為如此，Viva Bem裡的工作人員，這才志願組成「關懷小組」每天透過防護罩的擁抱，試圖溫暖、振奮住院的院友與自己。

「有的時候，你我只需要一個關鍵的抱抱。」在採訪過程中，溫柔的護理師Adriana如此表示。而這張有如絕境天使的照片，不僅是巴西、也是瘟疫之下，世界各地每一張努力撐下來的你我寫照。正也因此，集合脆弱、分離、生存掙扎與希望的集合作品，也才成為眾專業評審認可的「年度照片」。

然而Nissen的傑出作品，雖然透過視覺紀錄傳達出了人給人的希望；但在「快門過後」的10個月內，照片背景的巴西局勢，卻是不斷直線墜谷，陷進一波又一波、始終沒有結束還交錯堆疊的「疫情海嘯」。

全國人口2億1,100萬人的巴西， 目前COVID-19的累積病例總數已高達1,370萬人，是全球僅次於美國、印度的第三多；同時在千萬名感染者中，巴西境內已知至少36萬5,444人染疫死亡，並持續以接近3,500~4,000每日新增死亡數，不斷堆疊著罹難紀錄。

巴西的疫情崩潰問題，目前已成為世界的疫情黑洞，這一方面是多支高感染力變種病毒株的突變肆虐，但二方面也是巴西中央政府對於防疫封鎖、口罩、疫苗的反覆抵制與消極政策，最終累積的惡果爆炸。

正也因此，儘管〈第一手擁抱〉這張出色作品，成功地奪得了《2021世界新聞攝影大賽》的最重大獎，並以希望的符號振奮著國際新聞的抗疫士氣——但就算巴西本地媒體在報導得獎消息時，新聞內容卻都若有似無地漏掉了一個令人在意的缺口：所以擁抱的護理師Adriana與Rosa奶奶後來呢？在一波又一波的疫情海嘯中，快門過後10個月的他們，還平安嗎？

截至2021年4月16日為止，沒有任何新聞知曉。唯根據巴西本地的疫情資料，聖保羅州是全國疫情死亡率最高的地區，全巴西將近4分之1的死者，都命喪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