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普彈劾案2.0的下一步？參議院沉默與國會「共和黨內戰」

【2021. 1. 14 美國】

川普彈劾案2.0的下一步？參議院沉默與國會「共和黨內戰」

「該回頭護航？還是趁勢殲滅黨內的『川派殘黨』？」美國眾議院13日以「232贊成：197票反對」的結果，以煽動叛亂為指控，通過了總統彈劾案——這讓川普成為了美國史上第一位被國會「彈劾二次」的總統——根據現行程序，眾議院必須把整合後的彈劾控訴，送交至參議院展開「定罪審判」，但先前不斷放出風聲、揚言要趁勢肅清「黨內川粉」的共和黨參院多數黨領袖麥康諾（Mitch McConnell）卻以「時機敏感...政權即將交接」為由，拒絕緊急召回參院，因此全案最快要等到1月19日、也就是川普任期的最後24小時，才可能進入參議院發動審判。微妙的是，對於麥康諾的「緩兵之計」，即將就職的準總統拜登，卻是從旁響應大表歡迎。

在眾議院議長裴洛西（Nancy Pelosi）宣布「眾議院第二度彈劾川普總統」後，全案也將轉交由議長指派的國會彈劾任務委員會進行議案整合，預計周末前就能把「彈劾起訴」正式送交參議院。

根據已知行程，因麥康諾的決定、確定不會提前召回的參議院，最快將於1月19日啟動彈劾起訴的「定罪審判」——參院民主黨領袖舒默（Chuck Schumer）與共和黨領袖麥康諾，應還會就審判、聽證、辯論與定罪的議程排序有所協商——但之後參議院的100名參議員（兩黨各自50席，賀錦麗副總統兼參議院議長不投票），必須有3分之2、也就是67席以上支持，川普才會遭到國會「定罪」。

由於美國歷史上並沒有任何總統曾在彈劾案中被參議院定罪，亦沒有這種「任期結束後」才被參議院審判定罪的前例。因此外界一般認為，國會彈劾審判中，還會附加表決：是否對被定罪的川普啟動〈憲法第14條修正案〉的「禁止參與叛亂者擔任政府公職」條款，藉此封殺川普未來的政治之路。

在過去，〈憲法第14條修正案〉並不曾對國家元首使用過，唯參議院僅需「簡單多數」就能直接過關，因此只要參議院能通過川普彈劾定罪，後續的褫奪公權表決也必定能夠過關。

雖然沒有前例，但如果真被定罪，川普將無法透過任何上訴手段推翻國會的彈劾定罪；但〈第14修正案〉卻有可能引發法庭訴訟。與此同時，部分法界學者也認為，卸任之後的川普，仍有機會透過訴訟「阻止參議院彈劾審判的進行」。種種可能皆無定數，因此以川普為中心的後續鬥爭，一時半刻不可能落定。

在通過彈劾案後，眾議院議長裴洛西也如此拍板。根據記名的投票結果，眾議院民主黨團的222張票，全數支持彈劾；但共和黨的211票中，除了197票從黨團指示拒絕彈劾外，仍有4人棄權、10人跑票。

跑票認可「倒川」的10名共和黨眾議員中，又以眾院黨團第3號人物、前美國副總統錢尼之女——懷俄明州眾議員麗茲．錢尼（Liz Cheney）——領銜。

10人名單分別是：錢尼、卡特科（John Katko，紐約）、金辛格（Adam Kinzinger，伊利諾）、亞普頓（Fred Upton，密西根）、埃雷拉．博伊特勒（Jaime Herrera Beutler，華盛頓）、紐豪斯（Dan Newhouse，華盛頓）、邁傑（Peter Meijer，密西根）、岡薩雷斯（Anthony Gonzalez，俄亥俄）、賴斯（Tom Rice，南卡羅萊納）與瓦拉道（David Valadao，加州）。

根據《華盛頓郵報》的分析說法，眾議院的10名共和黨人跑票反川，「分裂規模」比想像中為小，但卻因為錢尼的重磅助陣而顯得格外引人關注，足以讓共和黨內對「後川普時代」的舉棋不定浮上檯面。一般認為，這一方面是因為兩年一選的眾議員，對於「川粉餘威」的忌憚更為明顯，更何況眾議院的彈劾機制只需要「簡單多數」就可過關——不論共和黨人支持不支持，民主黨過半的眾院都一定能通過彈劾——因此除了特別強硬、且有政治目的的跑票宣示外，大部分的共和黨眾議員都不願意公開冒險，以免成為「被棒打的出頭釘」。

但在參議院，共和黨的黨團動態則完全是另一回事。這一方面是因為參議院才真正擁有「定罪川普」的實質制裁權力，各種表態與投票，都攸關於國家政治的歷史定位；二方面是因為參議員的任期為6年一任，許多剛完成連任的議員大老——像是參院領袖麥康諾——完全沒有連任壓力，因此根本不怕黨內川粉報復。

同時部分「挺川派」、將於2022迎來連任選舉的參議員——像是極為友台，但在美國政壇極具信用爭議的德州參議員克魯茲（Ted Cruz）——本身也有「爭奪2024年總統大選提名」的公開野心，該不該趁勢以大義名份「捅刀川普」、藉此處理掉黨內最大競爭者的後路？還是要積極護航川普，解以尋求繼承「川粉」的攜手機會？而處於極度罕見的沉默猶疑。

「由於程序問題，以及新總統拜登即將就職，參議院目前不考慮緊急召回，最快要1月19日才會開議。」在眾議院處理彈劾案的同時，程序下家、主導參院議事安排的共和黨參院領袖麥康諾，則同步發出聲明確認：

面對麥康諾的拖延戰術，民主黨參院領袖舒默明確表達「不服」，並稱相關程序問題根本能夠輕易解決，並不放棄繼續遊說他的共和黨同事「盡早展開緊急程序」，以避免不必要的政治不確定性與拖延。

事實上，麥康諾的多數黨領袖位置，也即將在1月18~20日間遭遇變動。因為月初的喬治亞參議員第二階段選舉，必須在1月15日前註冊上報最終票數，因此兩名當選的民主黨參議員——如無意外——也大概會在1月20日前後正式宣誓就職。之後，民主黨在參議院的席次才會從48席增長為50席；麥康諾領導的共和黨將失去過半優勢，但因為兩黨懸持狀況，老謀深算的他應該仍能透過政黨協商、盡最大程度地影響參議院的議事程序。

就算喬治亞的民主黨兩席順利到職，參議院要定罪川普彈劾案，仍需要3分之2——也就是至少67席——的絕對支持；換句話說，在民主黨參議院全不跑票的狀態下，至少還需要17名共和黨參議員「認可川普有罪」，全案才有可能跨院歷史性的定罪門檻。

截至目前為止，在共和黨參議院50席中，僅有5人公開支持「彈劾川普」，他們分別是：羅姆尼（Mitt Romney，猶他）、穆考斯基（Lisa Murkowski，阿拉斯加）、圖米（Pat Toomey ，賓州）、柯林斯（Susan Collins，緬因）與薩斯（Ben Sasse ，內布拉斯加）。

因此，當前麥康諾「曖昧不明...不斷對媒體放出『反川風向』」的態度，也就格外敏感、要命而關鍵。

根據《Politico》的報導說法，共和黨參議院內，目前大部分議員都抱持「死寂沉默」的裝死態度，因為當前政治氣氛紊亂、拔草測風向還需要一些時間；但黨團內部主要分成兩大「大老路線」——一派是「譴責川普...但反對彈劾」的保守派大老葛瑞姆（Lindsey Graham），積極致電同事「抵制彈劾」；另一派則是「打算肅清川普...清理門戶」的麥康諾，其一方面密集對媒體放出「斬川風聲」，但個人出面又一再否認，故意強調「自己還沒有決定心意」。

葛瑞姆之所以反對彈劾川普，主要的理由與第一次彈劾案相同，意即他認為川普的種種爭議都算是「政治問題」。但政治問題應由政治解決，彈劾機制針對的是「重大違法犯罪」，而不是用於政治性的鬥爭清算。儘管國會山莊被攻陷事件裡，川普的爭議煽動確實不對，但已知事實是否明確等同於重大犯罪？還是政治動機型的認定犯罪？葛瑞姆都認為「不宜再糾纏下去...萬一惡例一開，後續的兩黨惡鬥將永不止息」。

但葛瑞姆的立場一向保守、甚至顯得鄉愿，因此有多少議員會被這位南卡大老給說服？其可動員的能力仍高度存疑。

與此同時，動向不明且更為爭議的則是麥康諾。在其妻趙小蘭公開辭去運輸部長、並正面批評川普煽動叛亂後，麥康諾的幕僚團與親信，就不斷向各大媒體放話：「麥康諾受夠川普了！」、「麥康諾這次不會護航...要借民主黨的刀來肅清川普的殘黨力量」——但在本周中的黨內通知信裡，麥康諾本人卻裝得若無其事，反而故意強調「媒體講的都是揣測啦...真相是，我還沒有拿定主意。」

麥康諾的意思，也被認為是「反川暗示」，但他究竟是本人要公開動員定罪川普？還是只是單純放鬆黨紀規範，示意眾人可自由投票？就當前氣氛來說，共和黨還需12人跟進跑票，如果麥康諾表態支持彈劾、之後卻動員未果，那是否自己反會遭遇黨內挑戰而落馬失勢？

「共和黨內目前正遭遇極嚴重的右翼財團募款壓力...作為建制主流派大老的麥康諾，對於『黨內川粉』的不滿與怨恨，早也是眾人皆知，只是大家沒想到他能為了鞏固執政、假意舔川了整整4年就是。」進步派的網路媒體《Vox》就如此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