輸給海水的「摩西」？威尼斯淹水突襲...防洪奇觀的20年等待大失望

▌輸給海水的「摩西」？威尼斯淹水突襲...防洪奇觀20年等待大失望

「說好的摩西治水呢...」冬季逢水必淹，長年來備受水患威脅的「水都」威尼斯，近日因為強風大雨水位急速升高，讓倒灌海水再度淹入城內。突襲的強風大雨讓當地政府措手不及，如果情況持續惡化，城內重要的世界遺產恐遭遇危險。但市民輿論這回卻特別失望——因為義大利政府耗時17年，花費55億歐元（約1,800億台幣）打造，為了攔截潮水、保護威尼斯而建的奇觀級水利工程「摩西計劃」，今年10月終於正式啟用。當時「摩西」的初戰，雖然成功攔截了潮水，可如今在12月、威尼斯淹水季節的重要時刻卻出了大包。這樣無限循環的惡夢場景，不免讓威尼斯市民感到惱怒：水又淹進來了，花了重金和17年光陰心血的「摩西」怎麼不幫忙？

2003年開始動工卻嚴重遲到的「摩西計劃」，今年7月才終於展開驗收測試。長達1.6公里、擁有78座活動閘門的摩西，當時估計可以擋下最高達300公分的潮水；若碰到水勢高漲，則水閘可以在30分鐘內升起，擋下水勢侵襲。不過，看似成功的測試並不反映在實際運用的狀況，威尼斯地方政府措手不及的表現反映了摩西計劃的兩個限制：若要啟動摩西，一是海平面升高必須達到130公分，二是啟動摩西至少需要「提前48小時」的使用預警。

過去幾天，威尼斯的天氣預報僅預測到降雨會讓海平面升高至120公分，這距離啟動摩西還有一定門檻。可隨著地中海的季節風——西洛克風（sirocco）——從克羅埃西亞吹來強勁東南風，再加上威尼斯附近的兩條河流水位高漲，水位一度上升到145公分，這才在極短時間內「突襲」了威尼斯。

面對突然惡化的天氣狀況，且在啟動摩西需要48小時提前預警的情況下，威尼斯地方政府根本來不及反應。「摩西計劃必須採取更迅速的反應，以應對突然的天氣變化。」威尼斯市長布魯尼亞羅（Luigi Brugnaro）事後呼籲。

威尼斯長年來受水災困擾，這和其地理位置以及全球氣候變遷也有所關係。威尼斯位於潟湖上，而只要外海漲潮，海水就會湧入潟湖，進而導致威尼斯淹水。此外，氣候變遷形成的氣象風暴、海平面上升等問題，加上威尼斯不斷下沉，這些因素都讓威尼斯的水災情況年年惡化。

2019年，威尼斯遭受自1966年以來最嚴重的水患，水勢不斷攀升，隨後更宣布進入緊急狀態。當時，水位一度飆升至1.87公尺，創下1923年有記錄以來史上第二高，僅次於最高紀錄1966年的1.94公尺。而即便水位在後來逐漸消退，但依然創下史上第三高記錄，1.6公尺。災情最嚴重之際，威尼斯約80%的地區都浸泡在水里，這樣的記錄以及水淹景象更被當地人形容為極不尋常的「末世水災」。

水都受水困，這也是為什麼摩西計劃一直被視為威尼斯的「救世主」，從動工開始就引起各界矚目。

摩西計劃的命名取自於義大利文的縮寫「Mose」，寄望這項工程可以像聖經裡的摩西開紅海一樣，分開潮水保護威尼斯市民。這項工程在1984就已經完成設計，在2003年正式開工，主要是在威尼斯潟湖與外海之間築建閘門，阻擋海水侵入。不過，原本預計在2011年完工的摩西計劃，為何一再延宕，直到今年才進入最後階段呢？

工程一拖再拖，除了政治角力、環保團體抗議破壞潟湖生態等因素，主要也是因為貪腐問題。2014年，時任威尼斯市長因涉嫌利用摩西計劃貪污2千萬歐元而下台，此案一共涉及百人接受調查，最終逮捕了35人。此外，摩西計劃也一度傳出工程技術出包的問題，包括使用劣質材料，以及當初在1980年代完成的工程設計是否能應對如今的極端氣候問題，都備受外界質疑。

工程進入最後階段或許是好消息，但這不代表威尼斯從此一勞永逸，甚至也衍生出新的待解難題。

摩西計劃在今年10月3日首次啟用，當時成功擋下預計約135公分的潮水，威尼斯市長大力稱讚這是威尼斯歷史性的一天，許多市民也激動不已，直言「難以置信」。可根據《富比士》報導，就在摩西計劃成功啟動後的第二天，位於威尼斯地勢最低點的聖馬可教堂（St Mark’s Square），以及鄰近的餐廳、教堂等就淹水了。諷刺的是，摩西計劃只有到達130公分或以上的門檻才能啟動，可當時足以讓聖馬可教堂淹水的水勢估計只有106公分，這意味著約威尼斯約69%的地區未來仍會受到漲潮影響。

而另外一個問題也在於，摩西在10月3日啟動時雖然成功擋下潮水，但同時也因為關閉了潟湖和外海之間的通道，導致威尼斯港口的生意受到影響。當時，有7艘船被阻隔在摩西的閘門外，足足等待了5個小時才順利進入威尼斯港口卸貨。這家港口旗下有超過2萬名員工，涉及超過1千家企業，且擁有豐厚利潤。也因此，摩西計劃的啟動或許並不是港口所樂見的，因為延遲卸貨意味著巨大的損失。

此外，新冠肺炎的爆發也衝擊義大利的民生和經濟等問題，尤其在公共債務增加的情況下，義大利政府可否負擔得起摩西計劃高昂的運行成本，也是外界憂心所在。面對各方質疑，義大利總理孔蒂（Giuseppe Conte）早前便對民眾信心喊話，表示會聚焦在摩西計劃的完工階段，順利達到防洪目的。

「情況很糟，我們被水淹了...」聖馬爾谷聖殿宗主教座堂（Saint Mark’s Basilica）負責人塔賽因日前受訪時表示，如果水勢持續上升，教堂將會遭受侵蝕。原本對摩西治水寄予厚望的威尼斯如今再度淹成水鄉澤國，目前需要解決的棘手問題除了摩西的啟動條件，還包括如何應對迅速惡化的全球氣候變遷——但這個問題，是否單靠摩西計劃就能解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