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海底撈」？澳洲大堡礁水下博物館的生態觀光與保育難題

▌藝術「海底撈」？澳洲大堡礁水下博物館的生態觀光與保育難題

「是誰住在海底的大博物館裡？」位於澳洲大堡礁中段湯斯維爾（townsville）海域的「水下藝術博物館」（MOUA），2020年8月正式對外開放，成為繼墨西哥坎昆美術館（Cancún Underwater Museum）、西班牙大西洋美術館（Museo Atlantico）之後，承先啟後的第三座水下美術館。參觀者必須潛水進入美術館，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下欣賞裡頭的雕塑與裝置藝術品。明年MOUA也將擴大規模，開放大堡礁周邊，分別位於棕櫚島（Palm Island）和磁島（Magnetic Island）的新園區。

大堡礁位於澳洲東北方，是全球最長的珊瑚礁群，綿延2,300公里的珊瑚礁海岸，包括近900座島嶼、1,500種熱帶魚類。豐富的熱帶海洋生態以及當地原住民文化，每年都吸引數百萬人次造訪。不過，大堡礁長期面臨因氣候暖化、石油汙染等問題，造成珊瑚白化、棘海星數量暴增等環境破壞，使大堡礁面臨生態平衡的崩壞威脅。

因此，MOUA的創建核心，和近年興起的生態博物館（Ecomusée）相似，都是希望能夠透過從上端開始兼顧環境、文化、並促進經濟成長。該園區的主要創作者泰勒（Jason deCaires Taylor）是位海底藝術雕塑家，他的創作理念，就是希望能夠結合藝術設計、當地歷史與環境保育。在MOUA已開放園區中的知名作品「海妖」（Ocean Siren）和「珊瑚溫室」（Coral Greenhouse），就是其代表作。

「珊瑚溫室」是採用友善海洋的人造珊瑚礁材質製作的一系列人物塑像，可讓海洋生物安心棲息。從海裡望去，就像動畫《小美人魚》中意外落在海底的雕像，和優游其中的熱帶魚融為一體。不過這些塑像主題，都跟海洋保育有關：包括用顯微鏡研究珊瑚礁的海洋科學家、清理海床的海洋保育人員、還有年輕的學生。

而「海妖」則是一座16英尺高，矗立在湯斯維爾港邊的女子雕像。形象取自當地烏古魯卡巴（Wulgurukaba）族原住民少女瓊斯（Takoda Johns）的模樣，女神般迎接港口的船隻與遊客。雕像身上裝有LED燈，可監測大堡礁海域的溫度數據，依照不同色溫的燈光提出警示。

為何MOUA會選址在此？根據世界自然基金會（World Wildlife Fund）的統計，每年造訪大堡礁的人次達180萬人，但有85%的旅客都集中在兩個小點：大堡礁中段偏北的凱恩斯（Cairns）和中段偏南的降靈群島（Whitsunday Islands）。而湯斯維爾、棕櫚島和磁島，剛好夾在中間，可以分散過於集中的觀光人潮。

2020年，因為疫情衝擊，大堡礁雖然減少部分觀光客，卻仍面臨嚴重的珊瑚白化問題。根據《衛報》報導，目前澳洲氣象局預估，12月將來臨的2021年夏天，大堡礁周邊的海域溫度，將比往年上升近攝氏1度，可能造成繼2016、2017、2020以來的「第四波」大規模白化衝擊。要如何在這樣的生態危機中，打造觀光永續？也成為MOUA的考驗。

據《ABC》報導，一名磁島當地居民貝提（Lauren Beattie）便表示，不希望這些藝術品蓋在此地，建議博物館另覓適合地點。「這裡的生物多樣性非常豐富，有完整的珊瑚礁、珊瑚礁魚、掠食魚...大量遊客來到海灣，進入水域，遲早會對這裡造成破壞。」

另外，新園區還有一項爭議，則是文化挪用問題。根據館方提供的照片，在棕櫚島海岸將設置大型原住民雕塑描繪其歷史故事，但此舉卻引起當地社群批評。另一位原住民居民蓋亞（Lynore Geia）就指出，依照部落的傳統習俗，在人們過世後展示他們的肖像臉部，是相當冒犯的事情。「更多的社區居民，在建設前應該都要被諮詢，而不是等到草圖設計都畫好了才知情。」

博物館館方、副主席史密斯（Adam Smith）則對此回應，目前案子都還未正式拍板，也正在收集更多居民意見。「我們已經做了很多的諮詢...開了好幾十場會、見了好幾百人，」在館方陸續舉辦的公聽會中，也包括了要擇選哪些藝術品、適合的展示地點等議題。

這次在大堡礁的水下美術館爭議，帶出更深層的討論是：能夠結合環境保育、文化正義、還能提升經濟的新觀光景點，最終真能面面俱到，全部兼顧嗎？或許也需要更多時間來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