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倒性的保守意見:川普提名的大法官巴雷特通過任命...然後呢?
【2020. 10. 27 美國】
壓倒性的保守意見:川普提名的大法官巴雷特通過任命...然後呢?
「美國司法與政治的的亂鬥衝刺...才正要開始?」美國參議院26日晚間以「52票贊成:48票反對」的多數結果,在2020總統大選的最後倒數8天前,通過任命、並同日宣誓就職由川普總統提名的保守派大法官巴雷特(Amy Barrett)。自此,美國最高法院大法官的立場比例,將進入保守派壓倒自由派的「6:3」絕對優勢。川普派意見認為,巴雷特的即時就任,將有效並公正地處理下周大選中,爭議不休的郵寄投票時效、甚至是可能的「大選驗票」問題;但民主黨方面則群情激憤,除了控訴川普與共和黨國會明明有任期倫理問題,卻仍強行加速、死命在選前通過爭議的大法官人選,因此擔心最高法院「壓倒性保守化」的民主黨人,也以健保、婦女墮胎選擇權...等未來釋憲問題為號召,力求選民出來投票制裁共和黨,黨內進步派亦重新打出了聲勢強大、但卻極度爭議且古老的反擊對策——「擴張大法官席次。」
在26日的參議院任命表決中,國會兩黨都各自進入了總動員的狀態——民主黨少數黨黨團的47名參議員全部投下反對票;共和黨多數黨黨團的53名參議員裡,只有一向支持婦女自主墮胎權選擇的緬因州參議員蘇珊.柯林斯(Susan Collins,今年要連任選舉,但民調落後民主黨對手)跑票反對,其他52人一致同意巴雷特的大法官任命案。
參議院迅速過關後,巴雷特也隨即在川普總統夫婦與最高法院首席大法官羅伯茲(John Roberts)的見證下,在白宮南草坪宣誓就職——48歲的巴雷特自此成為史上最年輕的女性聯邦大法官;只擔任聯邦上訴法院法官3年的他,也是過去30年來美國任命「最資淺」的大法官。
巴雷特過去是已故的傳奇保守派大法官史卡利亞(Antonin Scalia)的助理,在憲法見解上也是極為保守的「原旨主義者」(Originalism)——意即認為憲法的解釋,應該回歸開國元勳們對「憲法文本的意義」作忠實詮釋,而不認同自由派「與時俱進」的擴張性詮釋,「若有時代爭議應考慮增修憲法,而非期待最高法院大法官冒險『逾越憲法所賦予的界線』。」
2020年9月18日,美國自由派大法官金斯伯格(RBG)因癌症逝世,遺留的大法官懸缺迅速引發了民主黨與共和黨的激烈對抗。民主黨陣營認為,大法官為終身職,由總統提名、參議院表決任命,顯見其遴選過程中「間接民意授權」的重要性,可是目前美國正迎來2020大選,因此民主黨主張川普政府與共和黨應該尊重政治倫理,「推遲提名」直到選舉後由新政府決定;但共和黨與川普確認為,法律上並沒有規定選舉前、甚至將卸任的總統不能參與大法官提名——儘管相關的「政治倫理民意說」曾是共和黨狙擊歐巴馬提名人選的理由——因此川普總統的提名時機「就該案照程序行事」。
儘管共和黨政府強調「提命程序一切依法辦理」,但無論是參院司法委員會、還是參議院任命表決,都在共和黨團的「加速總動員」之下,於短短14天內就衝刺完成。過程中,像是爭議的墮胎權解釋見解、個人司法資歷、大選驗票....等等問題,國會都沒有足夠的時間作細部檢視,最終就讓巴雷特搶在大選前8天就職。
共和黨與民主黨方面都承認,巴雷特的加速就職,應該與2020大選可能遭遇的「驗票爭議」有關,由於武漢肺炎疫情肆虐與爆炸增溫,今年美國選舉的提前投票、郵寄投票數,可望創下史上最高紀錄。但各州的郵寄票務規則與計票時限並不相同,因此許多意見也擔心美國很可能重演2000年「小布希對高爾的佛羅里達驗票案」一樣,最終由最高法院來確認「驗票程序」與「哪些票種才算合法」——不過儘管保守派的巴雷特上任,也並不等同於新任大法官就有義務或傾向,必定會支持對川普勝選的有利立場。
美國輿論對於巴雷特的任命反對,主要分為「程序倫理爭議」與「婦女墮胎權可能會因巴雷特的出現而遭推翻」。儘管就眼前可預期的狀況而言,巴雷特帶來的「6:3」保守派優勢,主要針對對象仍以2020可能的選務爭議為主;選舉過後一星期才會接續判決「歐巴馬健保」爭議與眾議院申請調閱川普「通俄門」資料...等重大案件。但由於美國大法官是終身職,川普任內又以連續任命3名保守派大法官,因此色彩強烈、但任命審核又只在國會跑了兩個星期的巴雷特,未來預計也將成為「持續影響美國憲政秩序30年以上」的關鍵人物。
假如共和黨與川普在11月3日的大選中取得連任大勝,巴雷特大法官的任命爭議將自此「合理平息」;但如果美國選民最後拋棄了川普與共和黨的多數國會,巴雷特任命案的倫理裂痕可能會被進一步放大,因此全力衝刺選情、並也明白表態要以「大法官事件」為催票工具的民主黨陣營,在巴雷特宣誓就職的同時,也極力串聯起了政策連署「擴張大法官席次」(#ExpandTheCourt)。
根據美國〈1869年司法法〉的規定,最高法院將以「9人大法官」為組成,此一數字之後不曾更動,儘管《憲法》之中並沒有特別規定或要求「必須是9人」的理由。然而在1937年小羅斯福總統(FDR)任內,為了帶領美國走出經濟大蕭條的種種《新政》(New Deal)政策,都遭到最高法院違憲狙擊,於是羅斯福總統才針對性地推出了司改提案,意圖以「增加大法官席次」的方式,來施壓並逆轉最高法院裡的保守派見解。
儘管羅斯福總統的「增席提案」最後沒有成功,但在極為明顯且巨大的政治壓力下,仍間接鬆動了當年最高法院對於《新政》的反對。然而此一作法卻涉及了政治干預司法與美國敏感的憲政倫理問題,因此自羅斯福總統之後,後續總統就不再主動提出增席想法。
直到2018年川普總統提名了保守派的卡瓦諾(Brett Kavanaugh)擔任大法官時,許多反對派意見就以「卡瓦諾年輕在學時曾涉嫌性侵女性」為聲討檄文,全力阻止並譴責卡瓦諾加入最高法院。儘管全案仍在嚴重撕裂、但指控真相卻無法查明中過關,但民主黨的進步派與年輕派系,卻都再度提出「最高法院增席」的司改政見,試圖逆轉並抵銷總統任命終身制大法官「不可逆的憲政影響力」。
「#擴增最高法院」的司改政見,主要是在民主黨總統初選中,由兩名女性參選戰將——「老左派」參議員華倫(Elizabeth Warren),與沒那麼進步後來卻擔任拜登副手的賀錦麗(Kamala Harris)——大力主張。其主要的想法就是要修法將最高法院大法官的9人編制,增加到11人、或13人,並讓「重返執政的民主黨政府,有機會追加提名2、4名自由派大法官」,稀釋或抵銷掉「川普系大法官」的單兵影響力。
儘管相關討論頗受民主黨年輕的進步派歡迎,但華倫與賀錦麗「增席政見」的基本前提卻是「民主黨完全執政」——假若川普連任,川普本人並無意擴張最高法院人數(儘管這會讓他的提名影響力,進入史無前例的絕對壓倒性);假若國會參議院仍由共和黨領先,司改法案也很難有通過司法委員會的空間——因此直到金斯伯格死亡、巴雷特被提名之前,「擴編最高法院席次」的討論,都沒有進入選戰草根的輿論激辯。
但比較微妙且特別引人注意的是,「擴增大法官席次」的主張,雖有賀錦麗此一重量級要人的曾經背書;可最終被提名唯總統候選人的拜登,卻始終迴避閃躲,一方面譴責川普提名巴雷特的程序爭議、但另一方面也不願意接過燙手山芋提出解決見解。此外,民主黨進步派的旗幟人物——伯尼.桑德斯(Bernie Sanders)——更曾「公開反對」最高法院的增席政見。
「民主黨今天擴編2員大法官,改天共和黨執政...不是也能回敬4人?單純硬拚數字,最後只會惡性擴編,根本無法解決憲政問題。」
桑德斯認為,最高法院日漸惡化的「保守進步派之爭」,其根本原因仍與「大法官終身制」的不可逆狀態相關。因此與其增加人數,以政治性理由來稀釋最高法院的質量,真正治本的結構性改革還是得回頭斟酌「是否該設定大法官任期上限?」,甚至可以考慮以「輪值遴選」的方式來開放最高法院與聯邦上訴法院資深法官之間的定期互換。
然而隨著桑德斯在民主黨初選中的落敗,黨內進步派的聲量也逐漸從資深參議員,快速移轉回眾議院裡以亞歷山德里婭.奧卡西奧-科爾特斯(AOC)、奧瑪爾(Ilhan Omar)...為代表的「進步派四人幫」。但在巴雷特宣誓就職之後,AOC等人也迅速發出聲明,全力支持並施壓拜登競選團隊:「擴編最高法院」已成為一解,否則無法阻止保守派在後川普時代的繼續的進擊。
不過對此,無論是一直不願正面表態的拜登,還是曾經主張擴編、但成為副總統候選人後就迴避積極說法的賀錦麗,目前都沒有對「擴張大法官提名」的進步派訴求提出切確承諾與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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