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普下令「反暴動」清場：地方如果不平亂，美軍就將「接手鎮壓」

【2020. 6.02 美國】

川普下令「反暴動」清場：地方如果不平亂，美軍就將「接手鎮壓」

「我們將結束這場無法無天的暴亂...就在今天！」美國總統川普1日下午6點15分，在白宮玫瑰園召開直播全國記者會，短短8分鐘的發言，川普先是承諾一定會替警察暴力受害者喬治．佛洛伊德（George Floyd）討回公道，但之後卻集中火力譴責「煽動暴亂與犯罪的街頭暴徒」。川普強調，為了保護守法公民，他已即刻授權「動員包括軍隊在內所有聯邦資源支援平亂」。同時他也要各級政府「全面動員國民兵...即刻壓制街頭重掌秩序」，如有地方不配合或不作為，川普就要「讓國防部接手鎮壓」。

總統發言的同時，數千鎮暴警察也同步在白宮外圍「強力清場」，並用催淚瓦斯、橡膠子彈、鎮暴盾陣為川普開道，讓總統在鎮暴警察的層層護航下，毫無阻礙地穿過了原本被示威者包圍的拉法葉廣場，高調地進入白宮北側的「總統教堂」禮拜致意。

▌前情提要：〈華府緊急宵禁：美國反警暴示威，川普與DC市長的「白宮解圍」衝突〉

川普的發言，正逢「喬治・佛洛依德事件」的死後第7天；在同日稍早，擴大調查層級並啟動第二次驗屍的明尼蘇達州政府，才確認「佛洛伊德是因窒息死亡」——此一報告，不僅推翻了第一次驗屍的初判立論（當時法醫認為沒有明顯頸部壓迫痕跡，而排除壓頸導致窒息），更將全案正式升級為「殺人事件」。

然而同一時間，人被示威者包圍在白宮的川普，卻召集了全美各州州長舉行電話會議。言談中，川普極為激動與不滿地，痛罵地方政府「縱容暴徒，對犯罪行為太過軟弱」，甚至直接大罵：

「你們必須壓制局面！如果你們壓不住，大家就只是在浪費時間！」電話中的川普，情緒化地對各州州長表示：

然而川普的電話指令，卻讓各地州長覺得非常不快。除了認為川普的「鎮壓催促」，根本是與街頭現實脫節；共和黨與民主黨籍的州長之間，更懷疑川普根本有意擴大動亂，「不然幹嘛一直提油救火，與冷靜社會情緒背道而馳？」因此相關抱怨與會議錄音，很快也被多名州長外洩給媒體，對話當天就直接公開。

但川普根本不在乎會議記錄被公開，因為在1日下午6點15分，川普就現身在白宮玫瑰園的草坪上，以全國直播記者會的方式，將自己的「鎮暴宣言」重新說了一遍、公開講給全國聽：

川普的開場白，先重新提起喬治．佛洛伊德的死，是慘無人道的暴力事件。總統代表聯邦政府，並定會為遺族伸張正義、討回公道；而政府也理解社會的憤怒，並尊重「示威者以和平手段表達心聲的權力。」

但隨後總統話鋒一轉，不僅完全沒有提到「警察暴力」或「警務改革」，反而把矛頭鎖定在「趁火打劫、煽動鬧事的不法暴徒」。川普認為，這場遍及全國的街頭騷亂，明顯是「反法西斯運動（Antifa）與其他組織」的圖謀暴亂，並強調美國政府絕對不接受這種趁人之危的暴力行為，必定會全力執法，講所有犯罪者一網打盡。

總統強調，為了以最快時間止暴制亂，他已授權聯邦政府動員手下的一切必要軍民資源，以支持各地方政府掌控街頭秩序。川普表示，保護人民生命財產與阻止犯罪行為，是政府公權力的所作應為，各級政府應該派出最大警力「主宰街頭」、直到社會恢復既有秩序。

川普的發言，迅速被美國媒體解讀「不惜動用軍隊的清場宣言」。事實上，自上個星期五開始，五角大廈就已要求各地的「憲兵部隊」進入戰備動員。但除了各州召喚國民兵之外，軍方並沒有收到任何派兵指令或要求，「憲兵部隊，只是防範未然！」直到川普發出讓軍方接管城市的公開威脅為止。

《美聯社》強調在一般狀態下，軍方是被1878年《民兵團法》（Posse Comitatus Act）限制，美國軍隊是不可以用於「國內執法」。因此各州要求國民出動，大多只能做被動防禦，或者是在警察的現身下，以支援角色協助執法——但根據19世紀初留下的《暴亂法》（Insurrecton Act），美國總統有權在嚴重動亂狀態下，於規定期間內派出「正規軍隊」於國內執法，而不需地方州政府的事先同意。

距離上一次美國啟動《暴動法》，已是1992年「洛城暴動」期間——就往例來說，這並不算是非常遙遠的記憶。但當時的目的並不是要沒收地方政府的執法主導權。且與92年相較，2020年的「喬治．佛洛伊德事件」也已擴散全美各地，假若川普當真決心「強行派兵」，動員的規模、強度與範圍，或許也將進入誇張而罕見的極端狀態。

不過啟動《暴動法》授權軍隊出兵之前，聯邦政府必須依法對暴亂者宣布「自首或和平撤離的通牒時限」。因此就算川普真心打算強力鎮壓，過程中卻也還有多道但書限制，像是州政府仍可以主動調度國民兵自主處理，在聯邦派出正規軍維穩之前，街頭示威者也還有足夠的時間能夠撤退回家。

事實上，川普對於「鎮壓暴動」強硬發言，也不是美國近代史上的第一次。像是前美國總統艾森豪，也曾針對非裔社群的反抗暴動，公開發出了「國民兵上刺刀」的恫嚇命令——而當時的艾森豪，同樣也強調「法治與秩序」，只不過艾森豪的主詞是「國家」，川普的主詞變成了「總統」而已。

根據《金融時報》的線報説法，在召開1日記者會前，川普總統的白宮幕僚與競選團隊，曾就「全國演說」的姿態問題有過激烈衝突。

一部份幕僚認為，當前的街頭局勢已開始「慢慢出現緩解」的跡象，作為總統的川普，應該就這樣順著輿論的期待，以「和解者」的姿態來收割這波抗爭應對，並藉此將軍抽車民主黨的中間派民意。

但另一方的鷹派幕僚卻認為，如果川普現身放軟姿態呼籲和解，但街頭暴動卻仍持續，「那總統的形象就會因此自失立場，陷入軟弱、無能與不夠果決的下風地位。」再加上川普本人也認為，這場全美暴動，就是極左派Antifa的陰謀（川普發言中，三度提到Antifa煽動；但根據各方的調查示威群體中也同樣有極右派的武裝民兵現身，且 Antifa根本非常鬆散、組織無力，不具實力同步發起連續性的大規模示威。），因此各種低姿態的安撫對策，也就不被川普本人的情緒所考量。

在發出強力清場的強硬宣言的同時，川普總統也在大批重裝警力——除了特區警察與國民兵外，現場還有憲兵、緝毒局幹員、海關於移民署執法團隊、法警...等等跨部會兵力的增援——的強勢護航下，對白宮周邊的示威者發動「全面清場」。

一時間，川普的麥克風在講話；但華府市中心，卻同時都是鎮暴槍與橡膠子彈的射擊聲，以及催淚瓦斯陣陣的刺鼻煙霧。超現實且極為極端的場景，更進一步刺激了美國輿論與華府街頭的憤恨情緒。

除了發動清場之外，川普隨後也在鎮暴警察的兩路盾陣開道下，神色肅穆但大步向前地穿過了前一夜才遭示威者包圍攻擊的拉法葉廣場，並走入白宮北側、前一夜示威者縱火破壞的「總統教會」聖約翰公會教堂。

在教堂的火場之外，川普拿起了一本《聖經》，神色果決地高舉經書，供隨行媒體拍照上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