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士尼「十萬員工無薪假」：米老鼠犧牲基層的品牌危機？

迪士尼「十萬員工無薪假」：米老鼠犧牲基層的品牌危機？

「『地表最快樂的地方』付不出薪水了，請先回家吃自己...？」自武漢肺炎疫情大爆發以來，全球娛樂產業龍頭「華特迪士尼」旗下的迪士尼樂園紛紛閉園，公司損失慘重。美國方面超過10萬名員工——相當於全公司50%勞動力——也自本周開始進入了「無限期放無薪假」的停工狀態，預估1個月將可省下5億美元。長期穩坐業界龍頭的迪士尼不只帝國版圖多元、資本雄厚，儘管公司高層先前已表態自砍年薪「共體時艱」，但大部分的高管薪酬卻仍未受影響，股息照領、高額年終照拿；迪士尼率先開刀基層、大放無薪假，也隨即惹來輿論嘲諷迪士尼「不愧為邪惡帝國」。過往血汗壓榨底層員工醜聞不斷的迪士尼，市場分析亦唯恐無薪假風波將再挫品牌形象？

創立於1923年的美國華特迪士尼公司（The Walt Disney Company），是當今全球娛樂產業龍頭，近年營收則以「迪士尼主題樂園」（Disneyland）相關業務為重要來源。但過去5周以來，在新型冠狀病毒（COVID-19，俗稱武漢肺炎）的肆虐下，全球6座迪士尼主題樂園與度假區飯店——分別位於美國加州與佛州、法國巴黎、中國上海與香港、日本東京——也不得不陸續閉園防疫，釀成巨大虧損，華特迪士尼的股價自疫情爆發以來，也應聲慘跌了25％。

4月開始，迪士尼樂園已有數萬名員工陸續放起了無薪假，以止血回損；華特迪士尼也自4月19日開始，讓美國旗下高達10萬名的員工、相當於一半以上的公司勞力，進入「無限期放無薪假」的停工狀態。

根據摩根大通的分析估算，10萬員工放無薪假，一個月約可為華特迪士尼省下5億美元的開銷（折合約新台幣150億元）。不過目前迪士尼方面並未進一步透露，這波無薪假將持續多久？何時才會正常復工？僅強調員工放無薪假期間，公司仍會照常給付全額健保。另一方面也鼓勵員工依法申請美國聯邦政府的失業救濟金。

「他們賺超多的好嗎...邪惡迪士尼！」迪士尼大放員工無薪假的消息傳出後，許多網路輿論紛紛嘲諷，去年才大動作風光收購「21世紀福斯」（Twenty-First Century Fox）的華特迪士尼，事業版圖橫跨電影製片公司、有線電視頻道、迪士尼主題樂園、線上串流影音平台 Disney +...等，「邪惡帝國」不斷擴張膨脹，竟然也挺不過病毒危機？甚至早於同樣跨足影視娛樂與主題樂園的競爭對手「華納媒體」（Warner Media）、「NBC環球集團」（NBCUniversal），率先大放無薪假？

對此，美國證券公司BTIG分析師解釋，迪士尼遊樂園產業鏈連動的各種門票、活動、周邊產品、度假村飯店...收入，去年就為集團帶來70億美元（約新台幣2,100億元）的營收，佔公司全年營收將近一半，金雞母突然因為疫情被迫停止營業，迪士尼大量放員工無薪假，可能是為了度過停擺狀態的長期抗戰策略。

但BTIG卻也強調，華特迪士尼日前才剛剛簽下一紙新的鉅額信貸，即便在疫情非常時期的當下，公司現金流也應該至少有200億美元可供運用，本就家大業大的迪士尼「理當付得起（薪水）。」更不用說，在各大城市隔離封城的狀態下，迪士尼旗下重點發展的 Disney + 線上串流影音平台，成長更是迅速，自去年11月在美國上線以來，訂閱會員數如今已衝破5,000萬人。

事實上，輿論對於迪士尼無薪假風波的無情批評，很大一部分也與「邪惡米老鼠」過往的血汗壓榨黑歷史有關。

華特迪士尼的品牌標語主打「地表最快樂的地方」（The Happiest Place On Earth），迪士尼樂園「美夢成真的地方」（where dreams come true）口號更是耀眼動人，但近年迪士尼卻屢屢傳出勞動條件惡劣、職場性別歧視、員工自殺等剝削醜聞。

以美國的迪士尼樂園為例，根據美國雜誌《The Nation》估算，單人一日通行門票在過去近15年，扣除通膨後就大漲了155%。但諷刺的是，美國當地媒體與國際外媒卻多次踢爆，遊樂園的基層勞動薪資不理想，有員工下班後，還是只能翻垃圾找食物度日，或無法負擔房租，淪為無家者。

「我在迪士尼工作了整整29年，努力帶給人們魔法。但每個月，我卻在房租、食物、帳單之間掙扎。」一名在美國迪士尼樂園的飲料小販痛苦地表示：

在《The Nation》的調查中，迪士尼樂園甚至高達43%的員工，付不起牙齒健保——儘管園方總是要求，他們應該要向遊客展示亮麗微笑。

此外，為了應付不成比例的大量遊客、過長工時，都讓基層身心壓力俱疲，甚至傳出幾次員工自殺案；主要設點於中國、孟加拉等地的迪士尼玩具工廠，血汗低薪剝削勞工；男女員工的薪資同工不同酬...滿是黑暗面的迪士尼，也多次被控訴：根本不是「地表最快樂的地方」。

在疫情重挫全球經濟之下，儘管迪士尼管理高層看似有誠意地表示要「自砍薪水」，但公司長期以來薪資結構極端不均的問題，卻讓「共體時艱」更顯諷刺。

3月中，歐美疫情攀入高峰期之際，華特迪士尼的執行董事長艾格（Bog Iger）發話表示，將主動放棄2020年的年薪，共體時艱；新任CEO查佩克（Bob Chapek）也表態「自己薪水砍半」。但事實上兩位迪士尼高層的薪資，本就是業界之最的天文數字 。

以去年身兼執行董事與CEO的艾格為例，其年薪高達4,750萬美元（約新台幣14.2億元），在娛樂產業界幾乎無人能及，更幾乎是中基層員工平均薪資的900倍，集團內的高低階待遇的極端落差，早就是爭議多年的結構性問題。甚至曾經惹來公司創辦人華特．迪士尼的孫女、長期關注社運與慈善的艾比蓋兒（Abigail Disney）投書《華盛頓郵報》，控訴華特迪士尼集團的不公不義。

當半數員工放無薪假之餘，華特迪士尼高管酬薪的額外紅利、年終獎金、今年7月預定的股息支付，目前也都將按照原先計劃進行。像是CEO查佩克，若先不計入其他零零總總、高達千萬美元的各種獎金，光是今年年終就至少可以領到3個月。

而上個月股東大會，查佩克甚至曾溫情喊話：「我們為世界帶來正能量的能力，都要仰賴我們的『演員』（迪士尼傳統上稱呼其員工為「cast member」，代表每名員工都是完成一場大秀的重要演員）...他們每天都在創造魔法，照顧他們一直都是我們的最高優先！」兩相比較之下，更讓輿論不願同情「邪惡的米老鼠」。

此外，相較於仍徘徊在疫情高峰的歐美，官方聲稱「疫情已控制住」的中國，根據上海迪士尼官方網站消息，主題樂園仍處於關閉狀態，但迪士尼小鎮、星願公園等度假區內的遊樂設施，卻已於3月中陸續恢復營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