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普凍結資助「懲罰WHO」：美國防疫輿論怎麼看？

【2020. 4. 15 美國】

川普凍結資助「懲罰WHO」：美國防疫輿論怎麼看？

「WHO的防疫太爛了，他不值得美國政府的錢！」美國總統川普14日在白宮防疫記者會上，正式宣佈「美國將暫停撥款給WHO」。川普譴責WHO對新型冠狀病毒的早期預警表現消極，並「再三輕信中國政府的擔保與『表面數據』」害得全球錯失防疫良機、上萬人無端送命。因此作為最大贊助國的美國，將馬上凍結支付給WHO的預算，直到WHO「檢討反省並改革」為止。儘管因為時差關係，WHO與其主席譚德賽並沒有即時反應，反由聯合國秘書長古鐵雷茲發聲勸架，呼籲美國「保持冷靜...共體時艱」；不過川普大戰WHO的戲碼，在美國本土的反應卻意外冷淡，不少反對者回嘴「當初川普自己不也相信習近平防疫俐落很透明」，但背後的語意也多承認：「現在的WHO...確實需要全盤改革。」

美國聯邦政府對WHO的資助比例，約佔世衛組織總預算的15%。其基本預算以兩年一期，之中2億3,700萬美金（新台幣71億1,000萬元）是「分攤會費」；另外6億5,600萬美金（新台幣196億8,000萬元）則是「專案計畫費」，內容主要是全球的公衛改善計畫，像是：小兒麻痺疫苗接種、HIV防治計畫，與各種婦女衛生與濟貧醫療行動...等——相較之下，中國同期的資助費用，會費只有7,600萬美金（新台幣22億8,000萬）、贊助計畫費也僅1,000萬美金（新台幣3億元）。

川普表示，美國政府每年對WHO的投資「多達4~5億美金」，但在本回的新型冠狀病毒（COVID-19，我國通稱武漢肺炎）疫情危機中，WHO卻辜負了美國的長期支持與期待：「我們現在要把錢給拿回來，轉投資在那些更迫切地方——美國人沒有被妥善地照顧！」

美國政府對於WHO的怨懟，過去幾個星期內快速增溫。美方的主要埋怨論點是認為，WHO沒有在疫情爆發的第一時間，履行「主動預警」與規模通報的職責；相反地，在疫情開始於中國全境擴散後，WHO又過度顧忌「中國政府的政治意見」，包括過晚發布「全球大流行」通報、不斷呼籲各國不要對中國封關，且完全接受北京方面提交的「不透明病例數據」。種種因素，最終才讓世界錯過了黃金時間，致使疫情一發不可收拾。

川普團隊目前的不滿焦點，在於WHO是否刻意拖延「病毒人傳人」的警告通報；並就WHO一路不清不楚，卻又屢屢就封關中國、封城解禁的爭論，再三向美國指指點點的態度極為反感。

但川普針對WHO的「偏袒中國論」，在記者會上卻遭到反對派媒體圍剿。像是《CNN》與 《彭博社》的白宮特派員就正面質疑：「總統先生說WHO偏袒中國、中國疫情資訊不透明，但你自己在2月的時候，不也稱讚過中國政府的防疫應對『很棒很透明』嗎？」

「我沒有喔！我才沒有說中國防疫很透明。」不爽的川普如此表示，儘管他確實曾在2月稱讚過習近平防疫表現很好：「如果我對中國真的那麼好，那為何我竟然是唯一一個、唯一一個提早封關中國的國家領袖？還有喔，我下令封關中國的時候，我的決策可是獨排眾議超前第一，你可以問看看在座的大家，開會的21個人裡，只有我一個人料到應該要馬上封關！」

不過川普並沒有繼續聲討WHO與中國的責任。因為同一場記者會上，川普更重要的問題，在於協調紐約為首的各州「封城解禁制度」。鑑此，像是美國要求WHO如何反省與改革？當前的美國，還期待中國提供怎樣具體的疫情資訊？川普本人與在場記者都無意多談。

根據川普的說法，美國對於WHO防疫不力的懲罰，只是暫時性地凍結預算。未來60~90天內，美國政府還會就長期展望再做出「撥款與否」的後續回應。不過原本在2021年度的聯邦預算規劃中，川普政府本就打算「大砍WHO資助經費50%」，因此相關政策並不讓令人意外、也非出奇不意。

「川普凍結資助WHO」的消息傳開後，美國媒體雖然多以快訊推播，但於實際的報導篇幅與版面中，並沒有就WHO問題更進一步；同時在美國政壇方面，無論是共和黨還是民主黨的「主流大老」，也大多無心理會川普新開的WHO戰場。

雖然在週二稍早，以共和黨大老史考特（Rick Scott）為首的多名參議員，才聯名發信給WHO，要求對方交代「其組織在協助中國共產黨掩蓋疫情真相的角色」給個說法。但後續對WHO的追究責任與施壓，共和黨方面並沒有太具體且明確可行的當前對策。

此外，像是一向與川普交惡的民主黨籍眾議院長裴洛西（Nancy Pelosi），雖然發出聲明稿質疑川普的防疫應對「怠慢反覆」，但對於凍結WHO預算一事，卻是沒有意見；而即將代表民主黨參選2020總統大選、與川普一決勝負的前副總統拜登（Joe Biden），正忙著團結黨內支持選戰，並於24小時內先後說服對手桑德斯（Bernie Sanders）與前總統歐巴馬（Barak Obama）為自己站台，對於WHO根本毫不在意。

《華盛頓郵報》表示，儘管民主黨陣營內，仍有像是紐約州眾議員洛威（Nita Lowey）等零星意見，公開指責川普拿WHO開刀的決定「只是為了分散注意力，為自己的防疫疏失開脫」。但兩黨派系的態度，大多是默許、或認為這不是美國防疫的當務之急——唯有美國醫界組織與公衛學界，對於川普的決定做出明顯反應。

美國最大的醫師組織「美國醫學會」（AMA）就發出聲明，呼籲川普重新思考收回成命：「面對一世紀來最嚴重的公衛危機，此刻終止資助WHO，是向錯誤方向踏出的危險一步，這並不會讓對抗COVID-19的任務變得更輕鬆。要對抗全球性的疫病大流行，必須國際合作、倚賴科學與數據。但刪減WHO的資金——而不是著重於問題解方——對於正陷危機的世界卻更是加重險峻。」

與此同時，像是民主黨參議員墨菲（Chris Murphy），與活躍於外交圈、本人為共和黨籍的「美國外交協會」（CFR）主席哈斯（Richard Haass），則先後強調美國的防疫邏輯應該清楚切成兩回事：（1）WHO與中國確實有疫情應對的隱匿問題，但這之中有結構因素，美國片面斷金援並無法修正這種「權利扭曲」；（2）川普政府的防疫應對，像是刪除白宮防疫應變團、過遲頒布全國緊急狀態、或缺乏醫療物資的提前部署，這些才是當前美國疫情之所以慘烈的原因——但川普必須面對的責任，與WHO的弊病疏失，於根本來說「就是兩回事」。

《金融時報》認為：就現況來說，美國國內對於WHO的態度並不算是特別關心，因為各種疫情目前確實已成為美國本土的直接問題，要怎樣防疫，要怎樣研究疫苗，要怎樣補給物資...WHO之於美國的現況已無足輕重，因此砍不砍預算什麼的，「除了政治宣傳外，並不是很有感的本地問題。」

但對於拉丁美洲與非洲等公衛資源不足的其他國家來說，WHO的醫療支援與防疫建議，卻是別無選擇、且攸關防疫生死的唯一支援。因此像是AMA與約翰霍普金斯大學的公衛團隊——甚至是聯合國秘書長古鐵雷茲——才都認為川普此刻「斷糧WHO」的作法，其實會害死其他國家，並增加疫情交叉感染「反覆倒灌」的全球流行威脅性。因此像是英國，其情報與政治部門雖然同樣有所疑慮，但英國政府周二仍回應了WHO的「10億美金抗疫募款」，主動對WHO捐獻了6,500萬美金。

「美國公民大概不會立即感受到這個決定的傷害性，但世界上其他仰賴WHO救濟、指導的國家，將遭遇毀滅性的結果。」喬治華盛頓大學的公衛專家瓦德曼教授（Ronald Waldman）表示：「WHO確實弊病需要大改...但問題是：有沒有必要選在全球瘟疫爆炸的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