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疫就是佔便宜？德國防疫紓困與 Adidas「凍繳店租」的貪財風波

【2020. 3. 31 德國】

防疫就是佔便宜？德國防疫紓困與 Adidas「凍繳店租」的貪財風波

「如果連 Adidas 都付不起租金，誰還付得起？」歐洲疫情第三慘重的德國，自3月中「關閉一切非民生必需商店」以來，遭遇巨大經濟衝擊。為了避免「暫時閉門防疫」釀成「永久倒閉潮」，德國聯邦政府也於上周緊急通過一系列紓困法案。當中包含允許因疫情影響，繳納不出房租者「暫緩繳租3個月」。然而，德國運動品牌巨頭 Adidas 緊接著卻宣布：「由於全國門市關店，將凍繳4月店租」。消息一出，慘遭各界砲轟：法案本是要紓救手頭吃緊的「真正」疫情苦主，竟被一年全球淨利20億歐元的 Adidas「濫用」。儘管 Adidas 30日趕忙止血解釋「私人小房東仍會如期收到租金，只是凍繳給大型房地產財團的房租」。但早已引發一連串企業跟進緩繳的連鎖效應，也恐為這波瘟疫災難埋下未知經濟危機。

「就像其他企業一樣，為了以免『萬一』，防疫閉店期間， Adidas 將暫緩繳租。我們正在與房東們密切商談，具體措施也會依照各邦法律進行。」 Adidas CEO羅思德（Kasper Rorsted）上周宣布，為了「預防」全德門市閉門防疫帶來的虧損災難， Adidas 將凍繳4月店租。

Adidas 暫緩繳租，依據的是德國聯邦政府甫於上周緊急通過生效，因應新型冠狀病毒（COVID-19，俗稱武漢肺炎）的一系列紓困法案。總額高達7,500億的紓困法案，主要將投入於醫療預算、企業與個人紓困等。

在房租緩繳方面，由於德國租賃法規範，租客若未能如期繳租超過3個月，房東得終止租約；為了避免租客因為疫情衝擊經濟，繳納不出房租而流落街頭，《緩解COVID-19大流行於民法、破產法、刑法導致後果》也對此有了若干鬆綁：

從4月1日到6月30日，這3個月期間的房租——無論承租者為個人或公司行號——只要受疫情影響，導致無法繳交租金，都可依法緩繳，但最遲須於2022年6月30日繳清。至於怎樣才算是「受疫情影響，導致繳不出房租」，最終判斷則由法院執行。

由於這項法案目前規範時限，僅限於接下來的3個月，但考慮到疫情結束不見盡頭，後續引發的經濟震盪，恐怕也不是一時半刻就會消停。因此，目前議會也朝緩租時間再行延長的方向研擬，可能擴大至6個月不等。

Adidas 發言人表示，由於疫情爆發以來，先是全球消費市場的核心中國門市大量關閉，緊接著歐美市場淪陷，對公司營運造成莫大衝擊，「光是德國實體門市業績，就比去年同期大減了80%」。雖然疫情爆發以來，線上交易有所增長，但短期之內成效仍然有限，畢竟「線上交易當前只占整個企業總額的15%。」

德國運動用品龍頭品牌率先宣布「凍繳店租」，登高一呼隨即引發其他在德企業紛紛宣布跟進。但過去一個周末，德國輿論及政壇卻對此極為憤怒，紛紛質疑：非常時期的非常法案， Adidas 是否想趁機佔便宜？如果連 Adidas 都付不起租金，誰還付得起？

《明鏡》（Der Spiegel）的專欄社論，便在文章標題用詞直白地批評 Adidas 「濫用」法案，認為 Adidas 作為一間資本雄厚、近年又無嚴重虧損的跨國大企業，要度過疫情難關，理當有其他更好選擇。

文章指出：2019年 Adidas 全球營業額高達236億歐元，營收淨利20億歐元。股東每股獲得3.85歐元股息，相較於前一年反倒成長了15%。今年1月及3月——儘管此時疫情已經爆開—— Adidas 甚至兩度宣布2020將回購總價高達10億歐元的股票，「 Adidas 當然應該擔當得起。」

儘管全球門市接連閉門帶來虧損，但依照企業獲利與資本來看，加上德國聯邦政府祭出的各種紓困振興法案，不至於完全繳不出房租， Adidas 佔便宜的行為，「值得譴責」。

況且除了原有的現金資本，減少股息、暫緩擱置股票回購，都是度過難關的選擇。若真的亟需現金，亦可依據紓困法案，向德國復興信貸銀行（KfW）申請借貸，但 Adidas 最後卻選擇「將疫情損失轉嫁到房東身上」，引發其他企業紛紛跟進暫緩，更可能對收租房東、乃至整體經濟造成難以預料的影響。

《南德意志報》亦分析認為：聯邦政府通過的緊急法案，儘管放寬房租緩繳，相當程度地保障租客，但租客僅被允許「推遲繳付」，房東仍可收取拖欠利息，凍繳房租也需要經過與房東的協調、法律程序等等；與其如此，若真有周轉需求，不如向利息更低的KfW求援，借貸以繳納租金，或許是更好的選擇。

「大企業兩手一攤，就這樣宣布要暫緩繳租，這真的很令人惱怒。」聯邦財政部長蕭茲（Olaf Scholz，CDU）事後向小報《畫報》（Bild）抱怨，「現在是團結的時刻！病毒教訓了我們，如果我們繼續自我中心下去，就是會一敗塗地。」

主導法案的司法部長蘭布雷特（Christine Lambrecht，SPD）亦警告：大企業高層切勿「取巧佔便宜」，「如果財政體質強健的公司，也要停繳店租，這是令人難以接受的沒品行為。」

「對 Adidas 非常失望」「行為不負責任」...等，來自德國政壇的批評如雪花般飛來。周末， Twitter 亦一度掀起抵制 Adidas 的風聲。聯邦政府強調，緊急通過該項法案「並不是為了讓 Adidas 這樣操作」。然而由該法案並沒有將大型企業或特別指定企業，羅列於例外名單，缺乏類似狀況的安全防治機制。因此於法而言， Adidas 確實可依此「凍繳租金」。

一片砲轟之後，碰了一鼻子灰的 Adidas ，發言人胡瑙（Jan Runau）先是打圓場向媒體解釋：「並不是4月房租從此不繳，只是延後緩繳而已」。CEO羅思德在周一也向《法蘭克福匯報》（Frankfurter Allgemeine）止血強調：

Adidas 的房東，大部分都是「大型房地產集團與保險公司」，大多也已初步認同 Adidas 凍繳房租的決定；「 Adidas 仍然會持續向私人小戶房東繳交房租，他們還是會如期收到4月店租！」

儘管如此，其餘一連串紛紛跟進宣布凍繳的企業，此後卻尚未有其餘官方反應。

除了 Adidas ，瑞典服飾品牌 H&M、比利時服飾品牌 C&A、德國鞋類零售連鎖店 Deichmann、德國電器零售商 Saturn 與 MediaMarkt，也已表態「正與德國門市的房東們，密切洽談暫緩繳租中」。與 Adidas「難兄難弟」的運動品牌 Puma 則也有風聲表示正研擬跟進。儘管各企業的財務狀況體質不一，難以一併而論，但後續會引發什麼樣的經濟效應？德國輿論也正擔憂觀望著。

根據德國聯邦政府，德國經濟受疫情影響，2020年最大幅度恐萎縮5.4%。《路透社》則報導， Adidas 2020年第一季度，大中華市場總銷售恐短少10億歐元，總體而言跌幅將超過10%。

不過微妙的是，極仰賴中國消費市場的 Adidas 日前也對外聲稱，中國目前疫情發展已與其他地區黃金交叉：「中國門市已經100%恢復日常重新開店。當地日常正緩慢復甦，也許生意也會漸漸回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