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錢義消」救地球？澳洲大火延燒的「打火志願隊」無薪風暴

「義消搏命救火時，澳洲政府做了什麼？」澳洲9月以來的極端大火持續延燒，目前已有300萬公頃的土地被焚毀、至少9死。12月中，新南威爾斯州2名志願救火的義務消防隊員，更在前往打火的路上，車輛慘遭大樹壓頂，當場死亡。長久以來，地廣人稀的澳洲極為仰賴前線的地方義消救火，然而在極端氣候災難下，義消「請假救火」不只越發頻繁，更遭遇直接的生命威脅。在輿論壓力下，日前結束「COP25」氣候峰會，又到夏威夷度假的澳洲總理莫里森（Scott Morrison）24日終於宣布：「具有公務員身分的義消，至多可獲得4周『有薪打火假』」，然而私營企業卻只「鼓勵跟進」，也引發輿論質疑：是否地方義消的犧牲不值得？

新南威爾斯州的義消「殉職」悲劇，發生於12月19日。現年36歲與32歲的歐德懷爾（Andrew O'Dwyer）與基頓（Geoffrey Keaton），兩人都是新南威爾斯州「霍斯利公園消防隊」（Horsley Park Fire Brigade）的志願義消。

事發當日，救火經驗豐富的兩人原本正前往火災現場支援，不料卻在路上遭遇死劫。兩人乘坐的車輛慘遭倒落的大樹壓頂後翻覆，來不及迎接2019年的耶誕節便當場死亡。義消之死更讓原已疲於野火肆虐的澳洲輿論，更加憤怒質疑：當地方的義消自行請假，沒日沒夜地救火、守護社區家園時，不只犧牲了自己的時間與財產，如今更賠上性命，此時的莫里森政府，又為義消與打擊氣候變遷做了什麼？

每逢夏季便野火四竄的澳洲，由於地廣人稀，在人力調度上有著若干限制，也因此在地志願者組成的義務消防隊，一直是地方與中央政府極為仰賴的前線打火能量。在維多利亞州、南澳州、西澳洲等野火衝擊嚴重的東南方各州，義務消防更已有百年不等的悠久發展歷史。

以「新南威爾斯義務消防隊」（NSW RFS）為例，義消團隊一般會提供志願者免費的專業救火知識與實務訓練，並在結訓後分發適合的職務，值勤時也受到相關法律與工傷賠償保證保障。義消組織的資金來源，則可能來自政府、民間募款或企業贊助。

在過去，義務消防在野火旺季雖不乏「請假救火」的往例，但仍可在正職與義務工作之間，取得適度平衡，然而在全球暖化的氣候衝擊下，澳洲野火之災越來越極端頻繁，義消「請假救火」的頻率與壓力也就更為沉重。

今年9月以來，澳洲大火在創紀錄的高溫、低濕度與強風等氣候條件助長下，形成一波又一波來得又早、又猛、波及範圍又大的猛烈火災。以受挫最嚴重的新南威爾斯州為例，從7月至今該州的焚燒面積已達300萬公頃（2018年加州大火是180萬公頃），至今已有9人因此死亡。

為了撲滅野火，義消動輒十數個小時的出勤時間，還得在各地來回奔波，長時間、高強度、高危險的打火工作，也就更形艱難；加上義消屬於無給薪的志願工作，隨著野火頻繁，請假時間比以往更久，還得應付日常開支、甚至倒貼油錢等，長久下來，各種負擔也讓前線基層難以為繼。

比如擁有7萬名成員的NSW RFS，當中除了少數高階職務，高達90%隊員都是無給薪的志願義消。

「我們都是靠著熱情還有手足之情撐下去。」NSW RFS的義消諾克斯（Daniel Knox）向《BBC》表示。今年22歲的諾克斯，是日前殉職的歐德懷爾的多年好友，也是在他的帶領之下，自己於17歲時就加入了地方義消組織，投入志願救火工作。

「許多人沒拿一分一毫，但還是傾注熱血投入義消工作。這對很多人來說，真的非常、非常艱難。」巴拉諾夫斯基（Lucy Baranowski）表示。與諾克斯一樣，巴拉諾夫斯基與丈夫都是向公司請假，協助打火的地方義消。

為了避免火災波及，巴拉諾夫斯基把孩子們都送到老家避難，夫妻倆則留守當地救火、守護家園，靠著老本與親友支援，暫時撐過克難時期。一家人也因此必須相隔異地，度過這個難捱的聖誕節。

而在歐德懷爾與基頓殉職之後，澳洲輿論的怒火也一把燒到日前在「第25屆聯合國氣候變化大會」（COP25）上，極力護航燃煤產業，其後又跑去夏威夷度假，被指控「救災救地球不力」的總理莫里森身上。

日前在COP25上，儘管澳洲聲稱會持續努力兌現國際承諾：2030年碳排放將比2005年的標準減少至少26%，但卻又反手護航表示，「基於經濟價值利益，拒絕犧牲澳洲燃煤產業」，慘遭各國抨擊氣候政策消極。

根據《BBC》，儘管澳大利亞的碳排放量相對較低，但化石燃料出口卻佔世界排放量的7%左右，是煤炭出口大國。偏向保守派的自由黨政府，基於經濟與政治利益，也向來多選擇力挺煤碳傳統產業。

然而在輿論與反對黨的巨大壓力下，原先聞風不動冷處理的莫里森政府，終於在24日對外宣布放寬「有薪打火假」的限制，「讓義消能更安心專注手上的救火工作」。

根據新規定，具公務員身分的義消，將可獲得至多28天的有薪打火假，可視特定情況協調彈性延長；不過這項規定卻只適用於公家機關，其餘私營企業則只能「鼓勵跟進」。

「義務消防協會」（Volunteer Firefighters Association）的主席霍頓（Mick Holton）表示，關於員工請假救火的條件規則，過去各州與不同企業都有不同規範。慣例上，大部分的政府機關或大型公司，一般來說比較願意通融，讓員工請有薪假去救火（比方澳盛銀行日前便宣布義消員工可申請5天的有薪打火假），若遇緊急狀況則可視情況延長。部分州也會以「豁免薪資稅」的方式，來降低員工的損失。

然而在私營中小型企業，讓職員「請有薪假去救火」這樣的「寬容」卻仍相當少見，對於小本企業來說，也較缺乏承擔與自行吸收損失的能力。

至於政府為何不選擇回應反對黨所提議的，由國家金額補償義消呢？莫里森政府日前表示，若由國家補償，則須一視同仁對全國進行補償，這樣的規模無往例可循，也暫不考慮，況且償付金額，也與志願服務的精神相悖。

對此，義務消防協會也表示基層意見紛陳，有人認為長此以往，難以支撐；但也有人表示涉及金錢給付恐與義務初衷有所牴觸。